90高龄的周永林老人60年前从白公馆牢房里抠出的黎又霖烈士遗诗。
周永林谈两点经验
“一定要注意群众工作。”
“警惕性要强,不要太容易相信人。”
周永林说,1948年12月14日,坐牢8个月的李文祥趁放风的机会,跑到特务办公室要求“坦白情况”,这次坦白,李文祥交代出了包括周永林在内的16位同志。
“我们一定要注意群众工作。”周永林说,当年就是一名普通同事,救了他一命。回忆起那个惊险的夜晚,周老至今仍记忆犹新。
“那是1948年12月的事了,那天碰巧公司的老板夜里还在加班,我也陪同在旁。这时老板的“长随”(意为跟班仆役)王道生突然过来跟我说,楼下有人打听我在不在,说是要在我手上买房子。王道生看见那人的神色不对,又一想,天都黑了买什么房子,肯定不对头。于是“长随”就谎称我已经下班走了。周永林说,听到王道生的报告,知道“出事”了(抓人来了),便立马从后门悄悄离开了公司。“当时组织有规定,一旦名单被泄露,立即转移”。于是,周永林连夜离开重庆,避难到了四川内江。
在内江躲了将近两个月,风声过后,周永林又回到重庆,继续从事地下工作,直到重庆解放。
周永林逃脱了特务的抓捕,但他的好友黎又霖却被特务诱捕入狱,“我至今都还记得老黎,他是个极为豪爽的人,还曾当过李宗仁的秘书。当时他受命以重庆聚康银行业务专员的身份作掩护,从事军运、策反和营救被捕难友等工作。”对黎又霖的被捕,周永林至今仍感非常惋惜,“他就是警惕性差,太容易相信人,不然不会被捕的。”
“车子往歌乐山开去,我就看见戴公祠前的公路上,密密麻麻地排满了白色的棺材。”1949年11月30日,重庆解放。随后,周永林和曾经共同从事地下工作的同事们,第一时间赶往了黎又霖被关押的中美合作所。“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渣滓洞和白公馆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后来才听说,当天重庆城的棺材都被卖光了。”
60年后回忆起这件发生在寒冬的往事,泪水毫无预兆地从周永林眼中涌出,他数次开口想继续下去,却无法控制不断涌出的眼泪。
周永林这样描述当日的所见所闻:“渣滓洞的大火还没有熄灭,牢房外的空坝上到处都躺着烈士们的尸体。楼下的牢房里堆满了烧焦的尸体,一场大火让这些尸体很难辨认。我当时心里‘咯噔’一声,拔起腿立马就往白公馆跑。”
匆匆赶到白公馆的周永林,只看到人去楼空,“守门的老人说,这里关押的人前几天全被逐一带出去枪杀了。”在老人的指引下,周永林来到通往牢房楼梯拐角处的一个小房子。“那位老人说,黎又霖就是被关在这里。”
房间内,排放着谷草做成的垫子,其上铺着一张张破烂的篾席和褥子。指着其中一张“床”(地铺),老人告诉周永林,黎又霖被关押时就睡在这里。“我立马把谷草垫、烂褥子和篾席翻了个遍,希望能找到黎又霖留下的线索,却在下面发现一张泛黄的草纸。”周永林说,他当即小心翼翼地将草纸揭下,看见上面写满了黎又霖牺牲前留下的绝命诗―――“(一)卖国殃民恨独夫,一推不中未全输,锒铛频向窗间望,几日红军到古渝。(二)革命何须问死生,将身许国倍光荣,今朝我辈成仁去,顷刻黄泉又结盟。”下面是签名和时间“又霖十一月廿五日”。
档案记载》》
据存放于红岩纪念馆的烈士档案记载:被关押在此的革命志士“至十一月二十七日深夜被杀害于磁器口中美合作所白公馆附近预掘之三大坑处。同时殉难者有数百人,皆系先毙以铳,继浇猛汞,毁其面目。及蒋匪帮溃逃后清认遗骸,至不易辨。幸以同殉难之黎洁霜女士代接长之裤脚可辨,否则模糊之貌绝难认知,真惨绝人寰也。”
据档案记载:当时,由于叛徒出卖,重庆地下党组织遭到大破坏,133人被捕。其中,重庆城区被捕的67人,上下川东41人,川康17人,上海、南京8人。
在这133人中,被敌人杀害的有53人,下落不明(大多为秘密杀害)的有35人,释放和脱险的有25人,自首变节后被敌人杀害的有4人(如蒲华辅、涂孝文等在白公馆经同志们的帮助下,没有再出卖同志,拒不参加特务组织和抓人行动)。叛变后参加特务组织的有8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