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日,周恩来总理的身前翻译,原驻阿尔巴尼亚大使,同时也是诗人的范承祚,带着他创作的对总理饱含思念之情的诗集《往事如诗》,来到家乡淮安,与淮阴师范学院的青年学子分享他眼中的周恩来,讲述自己今生有幸体验到的伟人风范和人格魅力,讲到动情时热泪盈眶。
1957年,二十六岁的范承祚刚从阿尔巴尼亚地拉那大学人文学院毕业,就开始为毛主席、周总理、刘少奇等中央领导人做高层翻译。由于新中国成立后,与阿尔巴尼亚的外交势头蒸蒸日上,所以范承祚就经常为周总理做贴身翻译,一做就是13年。
开始为总理做翻译时,总理已经六十多岁了,所以称呼起这位年轻小伙子,总是如一位亲切的长辈,唤他“小范”。小范记得当他第一次为总理做翻译时,总理就听出了他的苏北口音。工作结束后,总理就问他是什么地方人,当小范说自己祖籍淮安,出生在宝应时,总理立马欣喜地说:“呵!原来你是我的小老乡啊!”后来,总理也会经常管小范叫“小老乡”。夸赞他时,总理会欣慰地说:“小老乡工作做得不错!”犯了错误批评他时,总理也毫不客气:“诶呀,你还是我小老乡呢!”
1963年岁末,周恩来、陈毅一行对阿尔巴尼亚进行为期九天的访问。经过了民间活动、官方活动,加上阿方举行的跨年晚会后,已经是除夕之夜的凌晨四点了。狂欢的人群都散了,阿方接待的行宫大厅里恢复了深夜的寂静。小范在四楼的办公室里整理好一天的翻译文件资料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四十分。他蹑手蹑脚地下楼,准备回到位于总理房间隔壁的他的卧室。就在他尽可能放轻脚步怕吵着总理时,一声无比亲切熟悉的声音传来:“小范啊,怎么还不休息啊,明早还有事呢。”定睛一看,只见总理身披旧尼大褂,站在走廊尽头和警卫员在谈什么事。他不理解总理为什么说明早还有事,因为明天是大年初一,而且经他翻译的行程安排表上,明天上午是没有活动的。但是小范也没敢多问就回房了,累得合衣躺下,领带都没有解开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朦朦亮时,总理的换班警卫就把小范叫醒了,“快起来,总理等你呢。”一看表,才早晨五点多,他想起凌晨总理说的“有事”,就敢忙爬起。来到大厅,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周总理,神采奕奕,风度翩翩地从行宫的汉白玉台阶上拾级而下,完全看不出他已经连续参加了几天的活动,而且很可能昨晚又是一夜没合眼。
金碧辉煌的大厅经早起的工作人员清扫收拾,已经又焕然一新,想象不出两个小时前这里刚办过一场盛大的狂欢。此时大厅几乎没有任何人,显得很安静。可就在总理刚走到了大厅里,大厅的门竟突然打开了,涌进来几十号阿尔巴尼亚行宫的工作人员。他们在一大清早做完打扫后,没想到来自中国的总理也这么早就起来了。于是他们惊喜万分地涌到总理的身边,都想一睹周总理的风采。而总理似乎并不吃惊,他一个个地与这些清洁员、厨师、接待员、仓库保管员等握手问好,给他们拜年。有拿着簸箕的清洁女工局促地站在墙角,不好意思上前,总理也一并地上前握手,表示感谢。
这时,小范才明白总理说的“有事”原来是这么回事,总理特意在大年初一的早晨,在没有任何事先安排的情况下,来给阿方的工作人员拜年。只是让小范略觉遗憾的事,因为现场没有任何中方和阿方的官员,也没有中外记者,所以这温馨的一幕,没有留下任何图片和报道,只是在他和这些工作人员的心里,留下了永远值得回忆的感动。
每逢佳节倍思亲,总理也是有着浓浓乡情的平凡人。访问期间休息时,总理会与小范聊家乡,“我在老家淮安住到九岁,去了宝应的外婆家。那儿有个宝塔根。你去过宝塔根吗?”小范说没去过。总理笑着揶揄道:“诶呀,你还是宝应人呢,连宝塔根都没去过!”后来小范回老家,特地去看了总理说的宝塔根。不过事隔多年,由于没有得到有效保护,宝塔根这一遗迹也几乎没了。小范心里又是遗憾。 一次,由于连续几天劳累,小范在车上给周总理和阿尔巴尼亚总理做翻译时,竟睡着了。醒来时已过了八分钟,他自觉羞愧难当。周总理却亲切地说:“小范啊,再眯会吧。”阿尔巴尼亚的总理笑呵呵着说:“是周总理不让叫你的。”后来汽车到了访问地点,总理向所有工作人员宣布,下午的活动推迟,让大家先好好地睡一觉。原来总理在小范睡着的八分钟时间里,用法语和阿总理口头达成了推迟活动的“协议”。
讲座前台,这位已过八旬的“小范”,讲起他曾与总理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在总理身边做翻译的岁月。整场讲座,范承祚一直学着总理的口吻自己“小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