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红军不言愁
兹利县城沿河的北街上有个小商人家,户主叫蹇承宴,有子女7个,除长女外,6个儿女均被送进学校。先任是老二,先佛是老三,老四叫先为,老五叫先超。年仅15岁的先为第一个参加了共产党,并担任了中共湖南省委机关交通员。先任也参加了革命,并于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一时曾成为青年女子中的佼佼者。
此时,湖南军阀许克祥在长沙发动“马日事变”,残酷屠杀共产党人。先任与先为身份暴露,处境极为危险。先为闻知贺龙在桑鹤等湘鄂边区开展游击战争和“扩红”工作,便果断加入红军队伍。1929年夏,先任也来到了贺龙领导的这支队伍中,成为湘西第一个女红军。由于她文化素质高,又善做鼓动工作,被党组织安排为文化教员。红军战士除打仗外,便向先任学习文化。贺龙本人也不例外,他曾戏称她为“任先生”。
此时中国革命正处于低潮,初创的红军队伍,受国民党大军的“围剿”,收编的一些杂牌队伍很不巩固。面对这种陷恶环境,先任毫不气馁,更加坚强勇敢,发誓与贺龙和革命相伴到底。
金秋飘香的9月,她和贺龙结为伉俩。婚后不久,先任怀了孩子,强烈的妊娠反应,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但是她从未叫过一声苦,随着部队跋山涉水,转战沙场。1930年,先任生下第一个孩子,取名“红红”。正逢贺龙奉命东征,见她带着孩子行军不便,将她留在湘西做地下工作。红军一走,敌人便疯狂的向根据地反扑。她背上婴儿,东突西奔,冲破敌人的重重包围。此时,心爱的孩子因病饿交加死在怀中,她悲痛欲绝。“破船又遭扫头风”,领她走上革命道路的弟弟先为,因叛徒出卖,不幸被敌人杀害,为革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当她还未从悲痛中解脱出来时,又落入虎口,被敌人扣留。敌人软硬兼施诱他投降,始终没动摇她的信念。
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先任拖着病体冲出了牢笼,回到老家,决心找党找红军。过洞庭,入荆江,回桑鹤,到川黔,就这样,先任执著地一次又一次寻找着。最后,先任终于在大庸境内找到了日夜思念的红军队伍。历时整整4个春秋,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走了多少里路,磨破了多少双鞋。
姐妹争当英雄汉
1934年12月26日,红二、六军团攻克兹利县城。进城的前一天,贺龙带上肖克、关向应等军队领导人来到他岳父家,请岳父到一家小馆子里饮酒吃饭,妹妹先佛及弟弟先超作陪。
蹇先佛是父母最喜欢的女儿,自幼聪明活泼。先任的革命行动对她影响极大,进入长沙女子师范后,经常与一些进步师生接触,读了不少新书刊,思想逐渐成熟,决心要和哥姐一道当红军,参加共产党。参加红军后,这个不满20岁的才女,因能写一手好字,画一手好画,被分配政治部做宣传工作。不久与肖克结为终生伴侣。
红军每到一处,先佛就在墙上写标语,画宣传画(至今湘西还留有她的字画痕迹),回到营房就刻蜡板,常常通宵达旦地干。她还善长讲演,在一次“扩红”动员会后,有20名俘虏当了红军,创了全军一次“扩红”最高记录。蹇先佛不仅能文,也能武,每次打仗,她从不落后。只要有机会就练习枪法。军中都称她与姐姐是现代的花木兰。
1935年10月,将介石纠集130多个团,疯狂地向湘鄂川黔根据地进行“围剿”。红军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红二、六军奉命于19日从桑植刘家坪出发。
先任带着出生不久的孩子捷生上路了。
负婴不怕远征难
先任随卫生部到达大庸县张家湾附近(即今张家界山麓),此时先头部队已飞渡澧水,并在河畔滩头消灭了驻城敌军。敌人派了几架飞机来轰炸,炸死不少红军战士。卫生部长贺彪见先任身体太弱,将她编入伤员队伍,并给她准备了一副担架。强渡澧水后,大家相互搀扶着走完了沙滩,到达宿营地。先任强支着身子,给女儿换片、洗澡,然后放进襁褓中让孩子睡觉。
后来任弼时又让先任随军团部走。部队进入原始森林,脚步踏在软如棉花的林间路上,比走羊肠小道还累人,约走了四、五小时,才走出头。待赶到宿营地,先任顾不上吃饭,首先抓紧找热水给孩子洗澡换片。再与警卫班的战士一道开饭。饭未吃完,敌人的飞机又来了,她只好拖着沉重的双腿,背上小孩,又转移他处。
红军为了避开敌人,多是夜行军和急行军,基本上没有休息时间,即使休息也是见缝插针。先任的身体越来越差了。2月9日,红军到黔西北重镇毕节县。她为捷生预防天花,给他种了牛痘。孩子在襁褓中皮肤发炎,哭叫不休,她找了些石膏粉,效果不佳,又找了凡士林,才勉强止住。她本人出现了产后热,每天下午体温升高,浑身发抖,吃饭无味,奶汁自然减少,孩子无充足奶吃,大哭大闹。尽管有孩子拖累,她每到一处总不忘宣传发动群众,写标语,印传单,忙的不亦乐乎。领导劝她注意身体,照顾好孩子。她说:“我是长征的战士,带孩子是次要的。”
小捷生在长征途中几次死里逃生。有一次红军为冲过敌人的封锁线。先任怕孩子的哭声会暴露部队的目标,毅然用衣服紧紧捂住孩子的头,待冲过陷境拨开衣服一看,才发现捷生的小脸蛋憋的发紫,几乎被闷死。又有一次,陷入敌人的重围。先任的身子实在难以支持背捷生行走了。贺龙从她的背上接过孩子,裹在怀中,跃马挥枪,一路冲杀,待突围后松了一口气时,才发现孩子不知何时从怀中弹了出去。这下一向镇定自若的贺龙吓慌了,急忙顺路回头寻找。幸好孩子被一位好心的老乡拾到了,将她交到贺龙手中。
青春热血洒征途
长征途中,先任与先佛、先超很少见面。先佛在长征前怀孕,行军非常吃力,加上不时呕吐,几次在途中几乎昏倒,但她一咬牙却又挺了过来。
进入草地的第一天,先佛在草地上蹒跚地移动着脚步。先任在后面一眼就认出是妹妹,拼命几步赶到她的身边,只见她面色苍白,满身大汗如注,直吐粗气。“是不是要生孩子了?”先任拉着妹妹的手。先佛有气无力地说:“大概是孩子也要赶上长征途了。”
往哪里找地方降生呢?恰巧前面不远处有先头红军打败敌人留下的一个土围子(当地人叫堡子),姐妹两个赶快进入堡子中,从骡马背上取下被子,扶先佛躺下。太阳偏西时,一阵婴儿啼哭,先佛的孩子出世了!肖克闻讯,飞马赶来。对先任姐妹说:“叫他堡生吧!”
生了孩子,没什么可吃,又得立即行走。第二天,二军团总务科抽调了4位身体强壮的战士,扎了一副担架,轮流抬着产妇前行。走到有水处,停下来,烧点开水喝,给产妇冲点青稞粉充饥,又拔步前进。红军带的青稞吃完了,就吃野菜。
蹇氏姐妹以坚强的毅力,带着孩子终于胜利走完了长征路。但先佛的“堡生”也和“红红”一样,未能看到胜利的这一天(堡生死于日寇毒气之中)。
(附:蹇先任因病医治无效,于2004年7月25日15时,在北京逝世,享年9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