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宏观经济政策,仍然坚持了“积极财政政策”和“稳健货币政策”的基调。2021年12月27日召开的全国财政工作会议提出,实施更大力度减税降费、保持适当支出强度、合理安排专项债的同时,强调风险防控,包括隐性债务、基层财政运行及金融风险等。
值得注意的是,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了“保证财政支出强度”,全国财政工作会议则表述为“保持适当支出强度”,并提出“合理安排地方政府专项债券,保障重点项目建设”。中央财经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韩文秀表示,要多渠道筹措资金,包括通过调入预算稳定调节基金、结转到2022年使用的地方政府专项债券资金等,保持必要的支出强度。
客观来看,财政政策的上述多个目标之间是相互矛盾的。比如,减税降费直接导致财政减收,与保持支出强度、扩大专项债相矛盾;既要增加支出强度、保证基层财政运行,同时又要加强风险防控,这两个目标之间也存在矛盾。要在经济下行压力之下实现上述多个目标,对明年的财政政策构成了不小的挑战。
财政政策执行的关键核心,是收入与支出这一对矛盾。说白了,关键要看财政有没有钱。财政有钱,保持支出强度的压力就小;财政没钱,保持支出强度面临的压力就大。当然,如何让财政“有钱”有多种方式,最根本、最保守也是最健康的方式,当然是依靠稳健的税收增长来支撑财政,国库充盈。负债也是政府变得“有钱”的一种重要方式,尤其是在信用经济时代,政府发行各种债券是在税费之外变得“有钱”的常见方式。
近年来,国内财政收支缺口不断加大。2019年累计财政收入190382亿元,累计财政支出238874亿元,财政赤字48492亿元,财政收支缺口占GDP比例为4.89%。新冠疫情爆发后,国内无条件加大了财政支出强度,几乎相当于“战时财政”。2020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182895亿元,同比下降3.9%;一般公共预算支出245588亿元,同比增长2.8%;财政收支缺口62693亿元,占GDP比例为6.2%,创2004年以来的新高。
有分析注意到,近两年国内预算执行中出现了“超收短支”现象。比如,2021年1-11月累计,财政收入同比增长12.8%,远超年初预算安排的8.1%目标;支出同比仅增长2.9%,虽然高于1.8%的预算目标,但显著低于收入增速,支出进度慢于疫情前的2019年同期值。2021年地方新增专项债发行进度也偏慢,且包含部分2020年结转额度。鉴于此,有观点认为,对2022年赤字率、新增专项债限额的安排,应考虑上年结余结转财政资金及债券资金的规模。
如果从面上来看“超收短支”,很容易得出财政状况在逐渐改善的结论。然而,这种结论与现实显然不符,是一种错误的结论,至少是一种假象。基于在田野调查中对国内地方政府财政状况的了解,安邦智库(ANBOUND)的研究人员认为,“超收短支”现象的出现与几个因素有关:
一是在普遍的财政吃紧之下,各级政府普遍加大了税费征收力度。不少地方出现收过头税、提前征税、减税降费明减暗增的现象。近日曝光的河北霸州政府霸气地大规模罚款补充地方财政,结果引发极大的民愤,就是地方政府在财政压力之下疯狂“敛财”的极端例子。此外,当前国内征税环境普遍比过去严格。多种因素促成了财政收入较快增长的现象。
二是国内部分地区财政状况恶化,少数地方甚至出现了财政无法实现最基础的“三保”,引发不小的社会担忧。如前述霸州的案例,要指出的是,霸州紧邻雄安新区,北距大兴国际机场不到40公里。在离北京如此之近的地方出现这种恶性执政事件,可见河北省普通地区的经济有多差,经济环境有多差,地方财政有多差!据安邦的了解,财政困难的基层政府普遍存在。
三是支出乏力的原因并非财政的钱多的花不出去,而是因为市场低迷、实体经济乏力。如果财政资金带有一定的使用标准,很多地方往往达不到这些标准。以地方专项债发放为例,以我们在国内不少县域了解的情况来看,专项债资金发放进度较慢,并不是地方不需要财政资金支持,则是当地实在难以找到符合专项债条件的项目。
从地方财政普遍面临的困境来看,很难想象2022年中国将如何实施“稳中求进”的积极财政政策。更要指出的是,减税降费政策持续加大力度,客观上对地方财政造成了不少的冲击。预计2021年全年新增减税降费达1万亿元,2022年国内还要实施更大力度的减税降费,加强对中小微企业的纾困帮扶。这种政策思路固然有其道理,但大规模减税降费对财政的“伤害”,也加剧了地方财政的困境。
最终分析结论(Final Analysis Conclusion):
中央多次强调,明年要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同时也强调,政府要过紧日子。在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企业经营状况恶化的背景下,如果中央政府不加大债务扩张,明年的财政政策如何保持更加积极,这是一个颇为艰巨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