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希腊、爱尔兰和葡萄牙主权债务危机不断升级和相继爆发之后,欧债危机仍在不断发酵和持续蔓延。此次危机的重灾区、欧元区第四大经济体西班牙“在劫难逃”,不仅被完全卷入,而且还陷入了“欧债漩涡”的中心。
债务危机在西班牙发酵
引发西班牙主权债务危机的直接导火索是西班牙第四大银行班基亚银行陷入危机,面临倒闭。
班基亚是一家重组银行,2010年由7家西班牙地区性储蓄银行重组而成,重组后的班基亚银行资产总规模为3000亿欧元,储户达1000万。2011年7月班基亚正式挂牌上市,多数股民对其资金实力和经营现状产生误读和误判。然而,依靠股市融资不能在短期内消除大量的坏账和呆账,2012年5月初由于无力偿还即将到期的总额为45亿欧元的西班牙银行有序重组基金贷款(FROB),班基亚银行濒临倒闭,被迫向政府求助。2012年5月9日班基亚被部分国有化,5月25日遭到退市。为改变班基亚银行的不良资产结构,防止银行倒闭,西班牙政府还将为该银行注资高达190亿欧元。
西班牙的中小型地区性储蓄银行普遍面临不良贷款率恶化问题,平均不良贷款率高达8.5%左右,国际几大评级公司均对西班牙银行持悲观看法。
5月17日,西班牙16家银行遭到降级,包括西班牙第一大银行桑坦德银行和第二大银行西班牙对外银行分别被调低3个信用级别。穆迪评级公司维持对西班牙银行的负面展望,加速了银行资本外逃和存款外流现象,贷款尤其是按揭贷款的规模也急剧萎缩,加剧了银行业危机。
西班牙银行业救助成本保守估计高达千亿欧元,银行业资本缺口超过500亿欧元。这远远超出了西班牙政府的救助能力,因此不得不寻求欧盟救助。在罗兰贝格和奥纬咨询两大咨询公司的评估报告正式公布后,6月25日西班牙财政部正式向欧盟提出了救助申请,但申请信函中没有提及具体的救助资金规模、能够接受的救助附带条件和贷款期限。
欧盟已承诺将尽快向西班牙提供1000亿欧元的救助资金。
图:6月10日,欧盟承诺将尽快向西班牙提供1000亿欧元的救助资金。
多重因素共同引爆危机
自欧债危机爆发以来,西班牙一直是公认的重灾区。
首先是西班牙经济持续不景气,消费、投资和出口均呈现疲软,投资严重萎缩,出口持续不振。2012年初西班牙经济连续多个季度下滑,呈现负增长,2012年一季度实际GDP收缩了0.4%,实际公共消费降幅达5.2%,对外贸易连续两个季度大幅下滑,西班牙经济再次陷入衰退。政府财政预算赤字和公共债务均超出预期水平。2011年政府债务占了GDP的8.9%,超出了8.5%的预算目标。
其次,西班牙房地产泡沫破裂对银行业和总体经济的不利影响还在延续。1997~2007年是西班牙房地产和建筑业大繁荣大发展时期。受国际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冲击,2008年起西班牙建筑业持续陷入不景气中,房地产泡沫逐渐破裂,商品房价格一路下跌,房价跌幅已逾40%,主要从事房地产抵押贷款的许多银行的坏账率仍在上升,经营状况持续恶化,银行业全面出现危机。
第三,受地方性公共债务的严重拖累。5月18日西班牙三大自治区承认2011年地方预算赤字超出了预期目标,马德里、卡斯蒂利亚-莱昂和巴伦西亚三大自治区的财政预算赤字分别达到了GDP的2.21%、2.59%和4.5%。为解决地方公共债务问题,提高地方资金流动性,中央政府共向地方注资300亿欧元,这反而进一步恶化了中央政府的公共债务状况。据估计,目前西班牙公共债务高达万亿欧元。
第四,西班牙银行大量购进西班牙政府债券,遭遇外资大规模和迅速出逃,西班牙的国际融资能力迅速下降,国债收益率屡创新高,陷入新一轮融资困境。西班牙十年期国债率一度飙升至7.57%,创下历史新高。随着外资出逃,西班牙银行成为了政府公共债券的主要购买者,西班牙银行还购买了大约3000亿欧元欧洲中央银行发行的低息贷款,其中大量的贷款直接用于购买西班牙政府债券,债券价格下跌加剧了银行业的不良资产问题。西班牙银行业不良资产问题和政府债务问题纠缠在一起,形成恶性循环。
国际评级机构不断下调西班牙银行和债券的评级标准,严重打压了市场信心和消费者信心;国内经济再次陷入衰退使得失业率攀升至24%,创下历史新高,失业规模高达549万,政府投入的失业救助成本上升等,对西班牙主权债务危机的爆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西班牙式的应对危机路径
在希腊、爱尔兰和葡萄牙正式寻求欧盟救助之后,西班牙处于主权债务危机的边缘。政府先后提出了财政紧缩、结构改革、劳动力市场改革等一系列措施。
政府与银行均采取了更加切实有效的措施,力图制止主权债务危机蔓延。西班牙央行制定了一系列严格监管措施,敦促银行进一步公布其在房地产市场上的财产损失风险金额,不良贷款额及其应对措施,提出应加大对西班牙储蓄银行的改革力度。在政府资助下开展银行兼并重组活动,储蓄银行从原来的45家削减到了17家,由此可节省大量财力与物力。2010年12月初,政府宣布了新一轮财政稳定计划,承诺继续推进经济结构改革政策,具体内容包括:取消对不再具有失业补贴资格的失业者的特殊补贴计划;进一步推行私有化政策,包括出售艾纳机场运营商49%的股份,出售国家博彩公司30%的股份,预计收入分别达90亿欧元和50亿欧元。此外上调香烟和其他烟类产品的税率,预计收入为7.8亿欧元。新聘的公务员将不再享有公务员特别社会保障项目待遇,即领取私人医疗补贴和年满60周岁退休可领取100%薪水待遇。将年营业额不足1000万欧元(此前为800万欧元)的公司和盈利达30万欧元(此前为12万欧元)的公司税率下调25%。
政府还在积极推动经济改革,包括银行监管体系改革、养老金法规体系改革、劳动力市场改革、产品与服务市场的自由化改革等措施均有所进展。2011年2月,西班牙政府批准了银行监管体系改革法案,旨在推动地区性储蓄银行的结构重组。按照这一法令,未来西班牙银行监管体系改革的基本方向是:要求所有银行风险加权资产中的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至少达到8%,私人资本不足20%的机构或银行,其资本充足率应达到10%以上。2011年3月10日西班牙银行规定了各个银行资本充足率。那些未能达到最低标准的银行在3月底前需提交一份报告,详细阐述银行资产结构调整计划,争取在2011年9月达标。那些未达标者将被迫接受政府银行FROB的注资行为,这就意味着这些机构将进行部分国有化,加快银行结构调整步伐。FROB计划在5年后,对这些股权进行公开拍卖。
养老金制度改革也在加快推进。2011年1月28日,政府宣布已与工会达成原则性协议:将退休法定年龄从现在的65周岁延长至67周岁。与工资挂钩的养老金的基础工资的计算年限从现在的15年延长至25年,延长了平均退休年龄(2009年为63.8周岁),并削减了养老金补贴总额。谈判期间,工会作出的最大让步是允许已缴纳社会保障费在38.5年以上者,65周岁退休时可享受100%的养老金。
从政府推出的一系列经济改革措施看,解决就业难题成为西班牙经济改革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前政府在解决高失业问题上的基本思路是:继续加大劳动力市场改革力度、采取更为积极的就业政策措施,同时调整就业培训体系,进一步规范隐性就业市场。为此,2010年10月底,包括政府、劳方、资方三方的社会伙伴对话在搁置多年之后重新开启,2011年2月三方达成了“增长、就业和养老保障的社会和经济协议”。为解决妇女在劳动力市场中长期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政府就2007年出台的“男女就业平等法”进行立法改革,2010年西班牙企业中遵守“男女就业平等法”比重从原来的30%上升到了61.5%。
西班牙正式向欧盟提出救助之前,政府为解决银行危机和地方债务问题,提出了一系列救助措施。为缓解自治区和地方债务危机,2012年2月政府创建了一个临时性救助机制,通过西班牙官方信贷局直接向地方政府提供救助资金,解决两大地方性债务问题:偿还2012年1月之前的地方性拖欠债务和2012年6月底之前到期应偿债务,旨在改善地方资金流动性。2012年3月9日颁布了西班牙皇家2012年第7号指令,创建支付融资基金平台,直接向债权人偿还高达350亿欧元的地方债务。在应对银行危机上,西班牙中央银行在2012年5月9日接受了班基亚银行的救助请求,由政府持有该银行大部分股份,实行部分国有化,同时还推出了银行业改革方案。
2012年7月13日西班牙政府提出了2012年下半年政府改革计划。其总体目标是积极应对西班牙经济衰退,继续紧缩财政开支和推行经济结构改革计划,按照欧盟和欧元区的建议,持续改善西班牙公共财政不平衡现象,具体内容包括改革公共行政管理服务体系和效率,推动财政平衡和持续稳定,提高经济竞争力。
西班牙政府的这些措施是否有效,取决于本国财政紧缩力度和可持续性,结构性改革能否具有实质性进展,当然更取决于整个欧元区经济形势能否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