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结束以来的中俄关系
2013年3月上任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首次出访是在前往南非德班出席金砖国家峰会的途中访问俄罗斯。在俄罗斯的一次演讲中,习近平阐述了发展中俄关系的工作重点:开采石油天然气资源;开展军事合作,包括导弹防御;反对干涉他国“内政”等。这与冷战时期大部分时间里的中俄关系大相径庭,那时,全世界最长的边界线上不断发生冲突和对抗。然而,随着冷战结束,中苏关系逐渐得到改善,并向着有利于北京的方向发展。虽然在上世纪90年代中俄都并未积极谋求与美国对抗,但两国都试图推动形成一个能约束美国力量的多极国际环境。9-11之后,中俄对于西方的不安也使他们感觉保障中亚免受美国的影响越发重要。随后,中俄交往激增。从2001年到2012年,中俄领导人每年举行至少一次高层会谈。这些会谈不仅带来一系列中俄联合公报,而且签署了各种工作协议,包括外交、能源、金融、贸易等等。中俄拓展关系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安全问题,这也包含经济因素。
合作的限度
然而,尽管中俄合作在继续甚至扩展,但是这种合作关系的方方面面都有其限度,其根源来自于他们自古以来的相互猜疑。首先,虽然两国经济联系日增,但是双方在对方经济中扮演的角色并不对称。中国对于俄罗斯的重要性远远大于俄罗斯对于中国的重要性。此外,俄中贸易的内容未必符合莫斯科的心意。俄罗斯基础设施或破旧或缺乏也制约了经济交往规模,这也是两国的能源合作进展缓慢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俄罗斯承担不起为满足中国对石油、天然气等原材料的需求而必须进行的升级改造。这种利益的不对称和俄罗斯的相对落后也致使俄罗斯有人担心其远东地区最终会被吸入中国轨道。让人忧虑的不是中国的入侵,而是中国庞大经济和人口的引力会导致当地官方更多地听取北京而非莫斯科的指导。其次,在军售方面,莫斯科对于北京的矛盾心理得到更明显的体现。在过去5年里,中国从俄罗斯的进口量稳步下降,其中从2010年开始中国从俄罗斯的大宗军备采购开始了两年的间断。这其中的部分原因似乎在于中国的技术水平的提高,而中国对于知识产权的不尊重似乎助推了这一工业水平的提升。与此同时,莫斯科与新德里的交往比它与北京的交往要深得多,而北京对于俄罗斯更乐意向新德里出售更多先进能力和系统感到不满。在政治合作方面,俄罗斯对于中国的戒心在上合组织中有集中的体现。双方不仅视上合组织为合作场所,也视之为竞争的舞台。俄罗斯也在谋求通过利用它与中亚各国长期以来的联系,尤其是情报渗透方面,来抗衡中国的经济优势。
美国的应对之策
美国应当在亚洲保持积极参与的外交、政治和经济势力,并与俄罗斯和中国保持牢固的双边关系,借此利用中俄分歧并确保它们始终是竞争对手。美国尤其应当与中亚国家开展双边安全合作,目的是增强美国2014年撤出阿富汗以后的安全环境,防止“基地”组织和塔利班接管喀布尔并向中亚扩展力量。
自尼克松开启对华关系以来,美国从自身利益出发致力于引导地球上面积最大国家和人口最多国家之间的关系,防止它们联手与美国作对。具体来说,奥巴马政府应当:
第一,认识到美国与俄罗斯和中国以及中俄之间共同利益的限度。华盛顿不应想当然地认为这两个国家必然意见一致,应当设法与它们分别打交道。三个国家只在为数不多的情况下有共同利益,比如遏制海盗的劫掠活动。大多数时候必须明白,中俄两国充其量立场一致,但谈不上结盟。因此,无论与它们当中哪个国家合作,美国都应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认识到共同利益的限度。尤其是没有什么理由认为中俄两国武装部队正实行联合军事规划。不过,美国应当密切关注它们的互动,以防最终形成这种密切关系。
第二,对北京和莫斯科都推行接触政策。试图孤立其中一个国家的努力实际上会促使它们进一步靠拢。但是,华盛顿不应损害它与自身盟友的安全和经济联系来发展与北京或莫斯科的关系。美国应当设法利用俄罗斯认为中国在远东和中亚是一个长期威胁的忧虑心理。最有利于美国做到这一点的办法是确保让人们知道美国在有可能影响到所有三方的问题——比如2014年美国撤军后阿富汗和中亚的安全——上一视同仁地与北京和莫斯科磋商。这一策略也许会让利益的不同和观点的分歧暴露出来。
第三,既在俄中两国也在所有中亚国家推进法治、鼓励透明和善政。最有利于推进法治的办法是倡导公民社会,与所有这些国家的政府和公民社会同行携手合作。利用社交媒体、公共外交和国际广播等软实力政策工具,美国可以向各种受众传递重要信息,包括他们各自国家的政治状况和对各方相对利益的不同看法。
第四,与中亚国家开展双边和多边合作。美国与中亚国家的合作应当包括与安全有关的工作,比如在北约撤军后扶持阿富汗政府,防止“基地”和塔利班向中亚施展力量。美国应当帮助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武装部队发展制度化能力。此外,美国还可以与日本、韩国和印度一起,帮助在俄罗斯远东地区和中亚各国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加快将北方物资输送网转变成一个区域性贸易网络会有助于许多中亚国家发展经济,减轻对莫斯科和北京的依赖。给予这些国家更多选择将使它们得以在中国和俄罗斯之间走自主之路,也许还会与美国结盟。
注:本文原题名为“How Washington Should Manage U.S.–Russia–China Relations”,发表于美国传统基金会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