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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建裕:佐科的海洋强国梦

在10月20日的就职典礼上,印度尼西亚新任总统佐科发表了简短的演说,其中有一段话引起国内外媒体的关注。他说:“我们希望能在各民族中受到尊重、成为一个有尊严、有自信的民族。我们希望有自己的文明、具有创意、并促进全球文明的民族。我们必须非常努力地使印尼恢复成为海洋国家。海湾、海峡、海洋是我们未来的文明,我们背弃了海洋、海峡与海湾太久了。现在是我们回到海洋强国的时候!在海上取得辉煌是我们祖先提出的口号,如今即将再次回响。”

这是佐科在外交上的核心所在。他要把印尼重新打造成为“海洋强国”。其实,不仅是国外媒体有这样的解读,不少印尼观察家也有相同的见解。

早在今年5月的总统选举大辩论中,佐科首次提出有关Tol Laut(海上之路)的构想。所谓“海上之路”,佐科是指将印尼最西端的岛屿——苏岛的巴拉宛与最东端的岛屿——巴布亚的梭隆连接起来,以促进物资交流。由于印尼海上交通不发达,物资交流不通畅,造成货物经常短缺。在爪哇,一包水泥只卖50万盾,但是在巴布亚地区,一包却要卖100万盾以上。佐科希望,海运的改善能够解决这不正常的现象。

为了发展海运,印尼必须添加大型船只及改善现有的海港设施,并且建立新的深海港。印尼副总统尤索卡拉解释,印尼将有24个新旧深海港。旧海港将翻新,并且有新装备,使其达到国际标准。这么一来,印尼与国际间的贸易也会增强。印尼东西部都有大海港,可以提供国际航运的需要。他主要的任务是建立基础设施,以便在短时间内实现海上强国的美梦。

佐科在宣布新内阁时,成立了新的海事统筹部,并委任地质学出身,但在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任职的尹德洛约诺博士为海事统筹部长,统筹四个相关部门:海事及渔业部,旅游部,交通部,能源及矿业部,以提高国内渔业的生产量,并协助240万渔民发展。

此外,这个部门也将开采海上油矿及天然气,发展国内外的海运,协助将印尼发展成为“全球海事中心”。其实,海事涉及的范围很广,凡是与海洋有关的活动都应该是他统筹的范围。但是,他宣布的只是简单的计划,没有详情。

新上任的印尼女外长雷特诺表示,其任务就是协助佐科实现海洋强国的计划。她将与邻国协商完善解决海上疆域的问题。有记者问她有关南中国海的策略,她说:“我们应该与邻国谈商,特别是与中国协商。我也必须与其他的政府部门协调,以便能够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印尼目前与10个邻国需要解决海域主权问题,包括马来西亚,新加坡,菲律宾,越南,澳大利亚,东帝汶等,但是,印尼外交部及学者并没有说印尼与中国在南中国海有领海纠纷。

印尼国民军总司令穆尔多戈最近在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关系学院举办的讲座上说,他对于佐科总统将印尼重建成为海洋大国的理念深表赞同。他还说,佐科的理念“并非只强调印尼将大规模扩充海军等三军军备……佐科也强调发展海运,开发海产及其他矿产等海洋资源。”然而,他也表示,“虽然印尼并非南中国海水域主权的争端国之一”,但印尼“国军也做好准备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局势。”

海上之路”的两个层面

综上所述,印尼的“海上之路”有两个层面,一个是经济,另一个是政治及军事。这个新构想还没有周全的计划,每一个部门都有自己的想法。但佐科强调的是经济的层面,因此新成立的海事统筹部属下的四个部门都与经济有关。

海事统筹部长尹德洛约诺博士认为,印尼要打造成为“全球的海事中心”,需要10年的时间,并需要庞大的资金以及先进的技术来建造海洋的基础设施。如果要落实这个计划,印尼需要私人企业参与,也需要外国的协助。美国海军部长马布斯对印尼提出的“海上之路”表示欢迎,并且愿意与印尼海上加强合作。

毫无疑问,印尼的“海上之路”需要外援。但要从哪一国取得,则耐人寻味。中国、日本及美国,在资金及技术方面都有能力协助印尼。尤其是中国,它不仅是印尼的邻国,资本雄厚,也是印尼的最大的贸易伙伴,海上的技术也不弱,同时又在发展其“新丝绸之路”。

印尼是否会与中国合作,发展她的“海上之路”,还是敞开大门,与多国合作?这取决于中国在南中国海的态度以及佐科政府的外交政策。

在南中国海问题上,中国承认的纳土纳群岛为印尼领土。纳土纳的12海里水域在中国的九段线之外,但是其200海里的专属经济区则在九段线之内。然而,印尼不承认中国的九段线,中方也没有正式回复印尼就这问题在联合国所提出的询问。从雅加达的角度来看,印尼与中国没有领海的纠纷。但若印尼在其专属经济区内的活动受到中国干扰,则很可能引起冲突。这将影响两国的关系,也将影响两国在“海上之路”合作的可能性。

佐科对于外交事务并不很熟悉。当他竞选总统时,在与普拉博沃辩论前曾经“恶补”印尼的外交政策。根据澳洲罗威(Lowy)政策研究所的报告,佐科的外交政策导师有两个,一个是总统幕僚长退伍将领卢胡特(Luhut Panjaitan),另外一个是名学者利砂尔博士(Rizal Sukma)。他们主张印尼采取“中立、独立的外交政策”,不愿完全投靠西方,但是也不愿与中国结盟。

这种理念,其实在印尼建国时就有了。但在苏哈多掌权的年代里,尤其是在冷战时期,苏哈多的政治意识接近西方,在外交政策上倾向美国,但不是美国的盟国。苏哈多始终坚持印尼是不结盟运动的领袖。与苏卡诺相似。苏哈多想使印尼发展为第三世界的领袖,至少是东南亚国家的领袖。新任印尼外长雷特诺对于欧洲小国的事务较为熟悉,而在美国及亚洲方面则缺乏经验,因此,佐科很可能在这方面依赖他的两名顾问。如果是这样,这可能会影响外交部的操作。

佐科的“海上之路”,在印尼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赞成者认为,这是发展印尼的大好机会,它可以使印尼的发展取得平衡。东部的落后地区可以获益,从而减少国内的经济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也可平息东部地区的不满。反对者则认为,佐科不懂海运,因为发展海运不一定能降低物价,他应该将重点放在改善陆路交通。此外,印尼船只不足,资金短缺,不适合发展“海上之路”。

持反对意见者多数是反对党人士,对佐科政府有先入为主的成见。佐科的执政联盟在国会中目前还占少数,反对势力一直不断地阻挠佐科的计划,要实现海洋强国的梦想,谈何容易。此外,佐科内部也不是没有问题,他在党内力量脆弱,美加华蒂的势力相当雄厚,政见与佐科相左,致使佐科不能全力推行他的计划。在内外夹攻下,佐科的许多计划 ,包括“海上之路”,可能会碰到很大的阻力。

总之,佐科的海洋强国梦还没有完整的蓝图,目前我们所看到的是偏重于经济的层面,并没有战略的内涵。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去年10月在印尼国会上提出“海上丝绸之路”的方案,而今年5月的印尼总统选举大辩论,佐科则提出“海上之路”的构想,这是否是一种巧合,还是对“海上丝绸之路”作出的反应?两者有什么异同?这些都是值得进一步探讨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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