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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骏:罗赛芙连任后的挑战

10月26日举行的巴西总统第二轮选举,现任工党总统罗赛芙(Dilma Rousseff)获得51.6%选票,击败社会民主党的尼维斯(Aecio Neves)。此次大选结果的影响从国内、区域及全球三个层面分析如下。

从国内层面看,内政挑战将从“解决贫富差距”转型成因应“中产阶层崛起”。“扶贫”是前总统卢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执政八年最引以为傲的政绩之一。2003年至2009年间该国中产阶层增加近3000万,占全国人口的比率从37%增至50%,预估今年可增至56%,但快速成长的中产阶层却也正是今年6月因公车涨价9美分引发一连串示威抗议的推手。《华尔街日报》认为,“抗议活动代表巴西新中产阶层的某种‘觉醒’……巴西的中产阶层正要求巴西的政治阶层为其所作所为承担起更大责任。”

早在1959年美国学者李普赛(Seymour Martin Lipset)提出的政治现代化理论就指出,资本主义发展初期虽会导致穷人与工人阶层的不满与革命诉求,但随着经济增长,城市中产阶层会逐渐成为阶层结构的多数,但中产阶层并不倾向革命,因此会转而追求社会改革与政治权利的平等分享。巴西目前正迈向这个阶段。

日裔学者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观察是,“土耳其和巴西最近发生的示威游行,以及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和中国发生的一系列抗议,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新一代中产阶层的全球性崛起。”他认为,巴西老一代的中产阶层大部分依附于国营企业,新一代的中产阶层则受僱于私营企业,后者通常追求的是个人的利益。尽管新兴中产阶层是20年来民主制度和经济稳定发展的受益者,但他们认为当年国家领导人鼓吹的“巴西梦”仍遥不可及。因此罗赛芙未来施政挑战之一是从“解决贫富差距”过渡到因应“中产阶层崛起”。

从区域层面看,促进经贸整合仍有待加强。巴西是拉美第一大经济体,也是“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的创始会员国,其他三国为阿根廷、乌拉圭和巴拉圭。南共市成员国间的贸易虽从1991年的41亿美元增长到2011年的1049亿美元,但也龃龉不断,近年来巴西和阿根廷间的贸易摩擦更日益恶化,如针对阿根廷采行“非自动进口许可办法”保护措施,巴西于2012年5月16日起对至少10项阿根廷食品,包括苹果、葡萄干、马铃薯、面粉和葡萄酒等进口设限以为报复。

更糟的是2012年6月巴拉圭因国会“快速弹劾”并罢黜民选总统卢戈(Fernando Lugo),被其他三会员国认为破坏民主机制而中止其会员国资格,委内瑞拉因此得于同年7月31日成为南共市第五个会员国。但委国加入后不但使南共市反美意识形态变浓,其保护主义色彩也更加深,对外竞争力反而下降。因此,第二轮选战主轴之一即在对巴西经济发展的路线之争:罗赛芙的国家主导型资本主义或尼维斯的亲市场化政策。罗赛芙赢得连任后,就算发展路线不会改弦更张,但在国、内外压力下恐不得不采更开放政策。

从全球层面看,巴西的大国之路障碍仍多。冷战结束后巴西在“大国外交”战略指导下,其“主要贸易伙伴基本形成了美国、欧盟、拉美和亚洲‘四足鼎立’的格局。”前总统卡多索不但促成南共市的建立、开始寻求联合国安理会席次,更在自由贸易旗帜下与发展中国家结盟。2003年卢拉总统上任后积极推动“南南合作”策略,至2009年已在全球35个国家新设大使馆,遍及非洲和加勒比海地区。

2008年在巴西成立的“南美国家联盟”等于是确认巴西在拉美的龙头地位。2013年5月巴西常驻世贸组织代表阿茲维多(Roberto Azevedo)当选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并于同年9月上任。今年7月举办的世界盃足球赛,虽未如愿获得冠军但瑕不掩瑜。尽管如此巴西对外关系仍面临相当挑战。

首先是“入常”道路崎嶇。卡多索在其回忆录中曾谓“如果巴西在经济增长和减少贫穷上都能获得成功,那么权力与影响力自然唾手可得。”他指的影响力之一是赢得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常任理事国席次。今年9月23日罗赛芙总统在联合国大会上指出,明年联合国成立70周年将是改革安理会的绝佳时机,但拉美第二大经济体墨西哥已表明反对,此其一。拉美诸多国家特别是巴西鲜少介入全球主要冲突,如今年3月27日联合国就《乌克兰的领土完整》提案进行投票表决中,南共市四个成员国均投弃权票,此其二。又如对于在伊拉克和叙利亚攻城掠地的伊斯兰国组织,罗赛芙曾抨击由美国领军介入,此其三。纽约大学教授卡司达涅达(Jorge Castaneda)认为“如果你因为是大国而成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你必须在全球重要事务上表态。”

其次是面对“太平洋联盟”挑战。美国原本期望“美洲自由贸易区”(FTAA)能于2005年成立,至今仍未实现主要的反对力量就来自巴西,导致华府转向积极推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和“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定”(TTIP)。反观巴西2012年佔全球贸易比重和2002年一样不到3%。更严重的挑战来自墨西哥、秘鲁、哥伦比亚和智利四国,于2012年6月成立的“太平洋联盟”(Pacific Alliance)。

该联盟成立的宗旨在加强拉美太平洋沿岸国家贸易政策协调,促进联盟内货物、服务、资本和人员自由流通,致力将联盟打造成对亚洲最具吸引力的拉美次区域组织和亚洲进入拉美市场最便利的入口。 今年2月哥斯大黎加已成为会员国,巴拿马则在申请中。

“太平洋联盟”对巴西构成威胁的理由有二。首先,联盟最大优势在成员国内部聚合力较高。不同于南共市的内部矛盾和安第斯共同体不对称性发展问题日益凸显,“太平洋联盟”已有相当具体成果,如在非洲设立联合使馆及成立共同股市。其次是成员国旗鼓相当。联盟成员国彼此之间均已签署自贸协定、经济加总后之规模为全球第九大、出口佔拉美55%已超过南共市,因此具备联手和亚洲协商自贸协定的能力。

这也是为何反对党尼维斯的政见之一是致力于废除南共市规定“需获全体会员国同意才得与第三者展开经贸谈判”的条款,否则巴西既无法展开与欧盟谈判,更难以面对“太平洋联盟”的挑战。

2011年元旦罗塞芙就任总统不久即获选《时代》周刊全球100位最有影响力的人物,智利现任总统巴切莱(Michelle Bachelet)曾撰文指出“巴西新总统是曾与前军政府对抗的斗士……她献身民主发展、社会公正及女权。”但罗塞芙总统第二任期内面临的挑战将远超出她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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