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初期,汇率问题并不曾是宏观经济争论桌上的重点所在。2011年法国提出的国际货币体系改革最终也不了了之。而到如今,汇率问题已成为引发强烈担忧的焦点所在,并且基于强有力的理由。
货币战争提醒着我们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是多么脆弱不堪。随着全球化弊端的那部分开始带来无法忍受的伤痛,对于政策干预的需求正在上升,整个系统的风险也逐渐显现。
美国即将加息的预期带动美元一路走强,而同一时间,日本和欧洲因实行货币宽松,令日元与欧元节节走低。在过去的一年中,欧元相较于美元已损失超过五分之一的价值,并且尚无迹象表明该趋势会在短期内得到扭转。
欧元的贬值已被欧洲商业领袖欣然接受。但在美国,美元上升对经济复苏构成的威胁正引发美联储官员的担忧。
汇率波动带来的影响远比短期全球市场再平衡来得深远。美国总统奥巴马正分别与亚洲、欧洲国家就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TP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进行商讨。在如今更具敌对性、阻挠议事愈加频繁的国会中,美元的迅速升值只能为贸易保护主义者所利用。
事实上,一直以来,美元价值的蹿升总伴随着贸易保护主义的压力。毕竟,修正一国货币过高估值的最显而易见的办法,就是实行进口限制。
上世纪80年代中期,美元升值削弱了美国的竞争力,开启了一个快速且充满疼痛的去工业化阶段。在当时,主要的竞争威胁来自于日本。1985年,美国参议院全体一致通过决议,谴责日本不公平贸易行为,并呼吁总统罗纳德·里根采取行动抑制进口。紧接着又出台法案,提议向与美国有巨大双边贸易顺差的国家征税。
与上世纪80年代美元的蹿升、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期各国竞相贬值引起的波动相比,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如今的汇率变动很可能会更加极端,并且持续时间更久。
问题正出在被我们称为套利交易的这一常见金融策略上。即投资者向低利率货币借款以购买拥有高利率回报的货币,通过两者的利差与高杠杆结合,从而在借款偿付时获利。
当汇率稳定且可预测时,套利交易相对安全。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鉴于投资者需卖出低利率货币来完成购买,套利交易活动会导致汇率差距越拉越大。也就是说,等到了还款日,这些贷款的实际价值可能会更低,于是这便创造了持有更多借款的动机。
参与套利的大型借款公司自以为老谋深算,能够预测汇率走势何时发生变化。不幸的是,这只会加剧风险,增加大量资金回流借款货币,造成突如其来的汇率逆转的可能性(当预测到借款货币利率将上升,即获利空间将不断缩小时,为防到期时出现亏损,资金迅速回流,增加了汇率逆转的可能性),而国际金融体系还未建立对于这一现象的对冲机制。
汇率引起的危险是真实存在的。上世纪80年代,政府通过积极干预来回应大规模汇率变动,使美元在1985年出现人为贬值。政府入市干预降低了贸易保护主义的压力,但同样引起了严重的金融不稳定,导致了1987年10月的股灾。
如果我们能拿出政治意愿来考虑,那这一历史先例可作为一个典型。上世纪30年代,凯恩斯鼓励通过对资本流动加以限制来减缓全球化带来的严重破坏,如今政策制定者们也应当在一切还未太晚之前引入套利交易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