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托马•皮凯蒂(Thomas Piketty)吗?那位法国经济学家、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堂吉诃德(Don Quixote),2013年他走出巴黎,向西方世界日益加剧的不平等发起了攻击。参加达沃斯的精英人士对此的反应是先表示兴趣,然后又对他的计算方式提出含糊不清的质疑。
但美国此轮选举季已开始看起上去像是皮凯蒂的复仇。以各种面目出现的不平等,已成为始终伴随民主党和共和党两党主要候选人竞选过程的背景音,它让两党的建制派都不知所措。当听到碧昂斯(Beyoncé)传递出有关美国种族主义的强烈信号的新单曲《Formation》时,他们不仅没听出来这是首什么歌,甚至都没听出来这是首歌。
不平等最后总是会演变成贫富分化的两极中贫穷一方自尊受到侮辱的问题。自尊的受辱或体现为抽象的东西、比如嫉妒,或体现为有形的东西、比如不体面的基础设施。密歇根州弗林特(Flint)令人遗憾的自来水事故就凸显了这一问题。产业基础的丧失、全球贸易壁垒的降低以及汽车工业的变革使这个小镇陷入衰败。弗林特的居民大都很穷。在2014年至2015年的数月里,由于当地和密歇根州一些官员决策失误外加缺乏廉耻,这些本已穷困潦倒的居民一直在喝遭到污染的自来水。
避免这一事故本来只需每天100美元,但这笔费用在相关官员看来太高了。这一事故导致数百名儿童铅中毒,后遗症或将伴随他们一生。
此种危机有可能发生在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威治(Greenwich)或者加州的帕洛阿尔托(Palo Alto)吗?如果发生了的话,反应会有所不同吗?用莎拉•佩林(Sarah Palin)的话——那还用说。
环保主义者喜欢谈论“公地悲剧”(tragedy of the commons)——每个人都只顾自己的财产,却没人对大家共享的资源(如海洋、空气)负责。
本轮选举季期间人们的愤怒情绪来自一种社会悲剧感——破旧的桥梁、坑洞密布的道路以及受污染的水资源都是证据。
赤字鹰派(deficit hawks)一听到基础设施一词就会恐慌。他们认为,新建一条高速公路的报价与新建一间浴室的报价一样不可靠。他们坚信,自己同意的任何方案都将逾期并超出预算。这就是为什么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总统通过对原油征税为基础设施筹集资金的最新尝试不太可能取得成功的原因之一。
但如果体验过美国的公路、机场或公共交通系统,你很快就会发现问题。搭乘纽约地铁,你会看到老鼠沿着铁轨乱窜。暴风雪过后,铲雪机将车道上的积雪铲走、堆成坚硬的雪块,人行道上却只清出一条狭窄、泥泞的小路,供行人单行缓慢通过。
豪华的机场通常是威权政府或无能地方官的政绩工程。但是,在诺曼•福斯特(Norman Foster)最新的混凝土钢筋力作与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JFK)到达口让人联想起苏联时期的排队场景之间,明显可以找到一条折衷道路。
与其等待市政填平道路上的坑洞,有钱人会购买更大、带有更强减震悬架的SUV。政府不愿花在道路养护上的钱,最后被个人花在了汽油和汽车保养上。
据《滚石》(Rolling Stone)杂志报道,在弗林特,“哪些家庭接入的是现代水管、哪些家庭仍使用铅水管的详细信息,记录在弗林特市政工程局(Flint Department of Public Works)的4.5万张索引卡上”。还说什么现在是大数据时代呢。
金融危机后不久,美国高速公路两边涌现出很多招牌,宣称联邦政府将对基础设施进行大规模投资。但当华盛顿打开自己的钱袋子时,首先拿到钱的并非总是最需要钱的。相反,首先拿到钱的,是那些最善于搞政治礼尚往来、或拥有最能吸纳大量资金的项目的人。
建立一家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建议曾多次被提出。理论上,这样的银行可以做出更多的理性投资决策,并激发更多创新方式来利用公共和私人资金资助基础设施项目。
近来,劳伦斯•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等经济学家指出,眼下大宗商品价格低廉、利率也低,美国经济可以乘机改善一下基础设施。
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在此次竞选中没有做出过多少特别棒的决定,但到访弗林特算一个。能够把投资于美国的基础设施与缩小不平等连接起来的候选人将赢得很多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