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月13日深夜,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弗林由于失去特朗普的信任被迫辞职。然而,弗林辞职仅是特朗普上任近一月以来面临的危机之一。从出台极具争议的“禁穆令”,到与主要邻国和重要盟国频现口舌之争,以及驻外大使任命难产、白宫泄密不断,特朗普正在遭遇执政以来最大的困境。
首先,弗林涉嫌“里通外国”为特朗普当选的合法性再次蒙上阴影。根据近期《华盛顿邮报》与《纽约时报》的报道,就在去年大选期间,特朗普竞选团队的多名重要成员与俄罗斯驻美使馆联系频繁,此举引起美国情报机构的注意,并最终被媒体揭露出来。《时代》周刊2月14日报道称,这些要员包括,特朗普竞选团队主席保罗·马纳福特、外交政策顾问卡特尔·佩奇,以及共和党选举操盘手罗杰·斯通和弗林。报道称,上述人士多次与俄罗斯情报人员通话,而部分通话内容被中情局拦截。事实上,中情局正是在调查俄罗斯黑客试图影响美国大选的过程中发现上述问题的。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显示特朗普竞选团队与俄罗斯情报人士就选举交换意见,但也让美国民众对新政府与俄罗斯走得“如此之近”感到担忧。
其次,白宫管理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从媒体披露特朗普极具争议的“禁穆令”是白宫高级顾问班农和史蒂芬·米勒绕过司法部与国务院一手炮制,就可看出特朗普施政毫无章法可言。目前,白宫除班农外,还有办公厅主任普利伯斯、特朗普的女婿库什纳、副总统彭斯,以及国土安全顾问等多个“权力中心”。对此,媒体惊呼:到底谁在掌控大局?显然,特朗普一个人难以控制局面,在每个人都想扩张权力的时候,白宫的乱局可想而知。白宫国安会雇员称,他们每日早晨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推特”看特朗普最新的推文,从而了解总统的最新指示,并准备给总统背书和规划政策细节。有小布什时期政府官员称,白宫有过管理混乱的时候,但是像特朗普政府这样的混乱“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最后,特朗普施政面临多重困境。一方面,国安会由于弗林辞职而群龙无首,特朗普急需寻找替代人选,而副国安顾问麦克法兰由于是弗林人马,极有可能随之而离职。这势必加剧特朗普政府应对内外政策挑战的困局。而此前,弗林的一大过错就是未能在特朗普就任之初的对外联络中做好充足的政策简报,以至于新政府在外交上“四面树敌”,导致邻国与盟友的普遍不满。另一方面,弗林辞职并未终结外界对特朗普政府高层与俄罗斯不清不楚关系的疑虑,事实上媒体已将事件称为“俄罗斯门”,力图打造成迫使尼克松下台的“水门事件”。不仅国会民主党人要求对弗林事件展开独立调查,包括参院军委会主席麦凯恩等共和党人也虎视眈眈,试图借此阻止特朗普政府缓和对俄罗斯关系。
总体上而言,近期特朗普政府状况连连,一方面是其作为政治“局外人”猛然接手政府措手不及所致,另一方面也是其试图以治理公司的经验治理国家,结果必然是“牛头不对马嘴”。他所期望建立的“相互竞争的对手团队”,实质上成为“相互争斗的对手团队”。从更深层次看,这其中明显反映出美国传统建制派对特朗普这个“激进变革者”的制衡。无论如何,在其国家安全团队成功重建之前,特朗普政府对外政策的不确定性将持续存在。(张志新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
美国白宫发言人斯派塞14日宣布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弗林辞职消息,随后指责俄罗斯,要求俄缓解乌克兰冲突并将克里米亚归还乌克兰。这番堪称特朗普执政以来最强硬的对俄表态,与特朗普一段时间以来对俄亲近言论呈现明显反差,该如何解读?
首先,毫无行政经验的特朗普以往对俄罗斯欣赏有加的表态,应更多是出于选举需要和对国际政治复杂性认识不足。特朗普将选举视作一场战争,他选择用俄罗斯对中东等议题的聪明处理反衬美国大选另一方的短视与无能,亲俄人士也就成为特朗普国内选战关键依靠力量。胜选后,特朗普内阁成员与顾问构成大致反映了其选举时与俄和好的倾向。
但上任后,特朗普必须从政治视角处理对俄关系,这就离不开权力竞逐这一目前对他而言尚显陌生的主题。熟悉新身份,更换新视角的过程还在持续,而对俄的新认识可说是特朗普对美俄关系复杂性的理解加深了。
其次,入主白宫的特朗普面临国内不同部门的强有力约束,其对俄政策很难摆脱美政策团体中关于俄罗斯不满现状、破坏现有国际秩序的主流认识。先前任命弗林为国家安全顾问,可谓特朗普对其在选举中鼎力支持的投桃报李,而当前接受弗林辞职,则是在情报与安全部门和国会持续警告、主流媒体营造的压力氛围下,特朗普采取的适时之举。这表明特朗普要突破美国精英派长期以来确定的包括对俄在内的外交政策,将何等艰难,也表明他对美国政治中妥协之道的认同和接受。当然,这也意味着特朗普可能会根据其对美国现实政治的理解,不断更换或完善其内阁和顾问团队。
第三,特朗普政府最终将不得不接受“美俄关系结构性矛盾难以调和”的冲突现实,并以此为前提再认识俄和处理对俄政策。冷战结束以来,美国始终未变的对俄政策主轴,是无情地排挤和边缘化俄罗斯在欧洲和其他区域的力量和影响,坚定地将俄罗斯贬损为一个永久无法挑战美国确立的欧亚安全秩序的二流国家。冷战后美国推动的一轮又一轮北约扩大进程,基本剥夺了俄罗斯自身认定的欧洲国家身份,以及俄对欧洲安全构建进程中曾经拥有的主导力和发言权。
俄罗斯在乌克兰危机中的强烈举措,恰恰折射出其一直以来对美国“霸道”行为的极端愤怒。俄罗斯别无选择,注定会以彻底颠覆美国在冷战后欧洲构建的安全秩序作为其奋斗目标。在欧洲以外区域,美俄双方最终也都将难以摆脱激烈权力角逐的惯性态势。美俄关系内在冲突性根本无法克服,特朗普可能会在其任期行将结束时才会理解到美俄关系的悲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