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编者按：2017年7月8日，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管理》杂志社在北京举行“2017年中国竞信论坛”，研讨推进社会诚实信用体系建设问题。国家发改委副秘书长范恒山同志应邀出席大会并致辞。
各位来宾、朋友们：
很高兴参加这个论坛。受主办单位负责同志的邀请，也是受我委分管领导同志委托到会做个发言。这里我随兴讲几句，供大家批评参考。
这个论坛讨论的是信用或者诚信问题。信用问题应该说在很长时间内并不是一个问题，但是这几十年来，逐渐成了问题，并且越来越成问题。小到诺而不践或者说言而无信，中到坑蒙欺诈，大到为了一己私利而草菅人命，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失信、违信、坏信这种情况，可以说千千万万、随处可见。诚信本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基本美德、是我们悠久历史的重要魂灵。从孔子到孟子再到董子（董仲舒），老祖宗们培育总结了仁义礼智信这一套基本的道德规范和处事原则，几千年来，社会的主体都遵循着“五常”这样一个信条或者做人的最基本的底线。所谓“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这个道理深深地镂刻于我们的脑海和心灵之中。但是，到了今天我们这么一个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到了我们发展市场经济的这么一个重要时期，这些信念和为人处世原则视乎被远远地抛到了脑后，使很多方面陷于不堪境地。这是一种很不正常很不符合时宜的状况。所以，引起了全国人民极大的反应，也引起了各个方面的高度重视。许多年来，崇尚诚实信用、推进社会主义信用体系建设的话题一再被提起，被写到了一些重要的文件和决定之中，相关部门也为此做了不少工作。在座的不少人知道我是研究改革问题出身的，在改革的初期，我们研究如何推进改革，特别是研究什么是市场经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什么特点或者说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特征等问题时，我们可以说是边学习边归纳边建议，当时曾特别阐述过，市场经济应当是信用经济，而市场经济加上社会主义，信用的程度就应该更高。因为作为一种比较高级的社会制度形态，公平公正、诚实信用就应该是它的内在品质或制度特色。我们要建设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令我们向往的、也是必须具备的一个本质特征就应该是高度诚信。的确，相关部门也探索着采取了一些措施，试图把信用这个内涵贯彻到我们的体制建设之中、贯彻到我们的具体工作之中，也贯彻到我们每个社会成员的行为之中。但实事求是地说，这方面的进展并不明显，广大人群的信用道德和全社会的信用体系并没有有效地建立起来。直到今天，这个问题仍然是我们面对的一个比较突出的社会问题，这不能不说是我们市场经济发展中的一个缺憾，是我们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的一个薄弱环节，当然也是一个难点。
诚实信用缺失或被丢掉，有大环境因素的影响，也有小环境因素使然。从大环境的角度说，我的感觉是在过去一段时间内，在这个方面我们没有科学处理好继承和创新的关系，也没有能做到持续不断的强化相关思想和制度建设，没能像十八大以后，坚持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五个文明一起抓。实际上，我们缺失的不仅仅是诚实信用一个方面，其它方面也不同程度的出了一些问题，比如生态建设、生态文明就抓得就不够好，许多原来山清水秀的地方今天被破坏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就是因为在狠抓物质文明的时候生态文明建设没有紧紧跟上，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的确存在着一手硬一手软的问题，其中包括信用建设乃至整个道德建设比较薄弱。这是从大环境看。从小环境看，在追求物质利益或金钱财富的大潮中间，我们许多人迷失了信仰，迷失了传统道德，迷失了做人的基本底线，导致我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发生扭曲，以致为了攫取自我利益而不择手段，不惜牺牲他人和大众利益。我要说，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我们扪心自问，每一个同志，包括在座的同志们，也包括我本人在内，我们的信用履行得怎么样，包括讲话的信用，都值得我们认真的深刻的反思。通过反思，我们与时代的要求、社会的期待之间的差距就出来了。所以，今天社会信用的缺失，应该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
信用缺失给国家带来的危害是巨大的。它使经济社会活动不能正常开展，资源要素配置扭曲错位；使社会风气沦丧败坏，生产生活乃至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使不确定因素和潜在风险增多，危及经济社会发展。可以说，信用缺失破坏纲常、危及安全、导致灾害、模糊前景。不久前出现的西安地铁伪劣电缆事件就是其中一例。如果不是及时发现，还不知会酿成多大的悲剧。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过去若干年来，黑着良心炮制毒药品、毒食品、假冒伪劣产品等的恶劣事件还少见吗？多少人因为这些昧着良心的行为而致贫、致残甚至丧失了生命。一些人不惜以牺牲别人的生命为代价来赚取哪怕是一点点银子，做人丧失了最起码的道德底线。这些行为在历史上往往是与极坏的人联系在一起，而在这些年它却侵淫于我们的经济社会运行和市场活动之中，并不鲜见。还有，过去我们讲假话脸红，现在似乎是不讲假话反而不正常，这也从一个方面反映了今天社会道德严重缺失的状态。所以我们说，信用缺失给国家给人民给自身带来的灾难都是严重的。
有鉴于此，信用建设就显得十分重要。它有利于建立正常的经济秩序和社会规则，有利于简化和优化人际关系。如果信用真正建立起来了，人际关系就会变的简单得多，人家就不会怀疑你在说假话、做假动作，也不会怀疑你的动机和意向，反映给你的一切都是可把握、可衡定的。而缺了信用，人际关系就会变得非常复杂。他讲得头头是道，但你不知道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总会怀疑他是不是要坑你害你。你看这多可怕。信用建设还有利于提高经济运作效率和资源要素配置效益，有利于营造清正廉洁的社会风气，有利于提升国家形象和公民素质，也有利于建立公平透明的营商环境。这个营商环境的重要性我们大家都有深刻体会。内外投资者在谈到某个地区的投资环境时，往往是要我们来时客客气气、敲锣打鼓、待若上宾，投资以后就是冷眼相待、关门打狗、投诉无门，这是不是一个信用问题呢？要我说，这是比较典型的信用问题，且这一现象在许多地方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大家想一想，如果信用问题蔓延到国家的每一个领域每一个角落的时候，你说这个国家能够实施有效治理吗？经济社会能正常运行吗？久而久之是不是会衰落下去呢？信用是信任，信用是路条或通行证，信用是竞争力，也因为如此，信用就是市场份额，就是发展机会，就是效率效益，就是金钱财富。无论从哪个方面说，信用建设都非常重要，因此必须高度重视、花大气力加以推进。
十八大以来，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的领导下，各个方面进一步加大了信用建设的力度，国家发展改革委按照中央的指示和要求牵头推进相关工作，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国家关于信用体系建设的顶层设计进一步丰富完善，除中央召开的许多重要会议，如中央全会、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等作出相关部署外，还出台了信用体系建设的专门文件和方案，几乎涵盖了所有领域。出台了加强个人诚信体系建设的文件，出台了加强政务诚信建设的文件，出台了加强电子商务领域诚信建设的文件，还出台了推进失信被执行人信用监督、警示和惩戒机制建设的文件，出台了加强守信联合激励和失信联合惩戒制度建设的文件。与此同时，设立了信用体系建设的联席会议制度，建立了相关的信用信息平台。可以说，这方面的工作力度是空前的。在部门和地方的共同推动下，这项工作正在扎实向前开展。尤其是各部门对失信者实施联合惩戒，使得一些老赖、老混们开始感觉到了这样那样的不方便，开始面对接踵而来的各种“麻烦”。但这只是刚刚开始，还远远不够。另外我们要看到，信用缺失已有一段时期，且源自一些关键方面的缺失，又几乎涉及到所有人，修复重建的难度很大，所以决非一日之功。我们既要树立循序渐进、久久为功的思想，又要坚持只争朝夕、步步为营的努力，特别是要紧紧扣住关键环节开展工作，全面建设高水平的社会信用体系。在我看来，要突出抓这么“三个关键”。
第一，抓关键方面的建设。主要的，一是道德建设。要弘扬诚实信用的传统美德，牢固树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大力营造“守信光荣、失信可耻”，“一次失信、终身受戒”和“一人失信、人人喊打”的良好环境与社会氛围。有一种状况要逐渐扭转，即过去要是有人做了一件违背信用的事，往往会像老鼠过街一样遭人人喊打，而在现在有些人要是坑蒙欺骗捞到好处以后，旁人要么麻木不仁，要么还认为这样的人聪明能干有本事，这是一种不正常的氛围和心态，这不是时代发展带来的价值观的正常变化，而是典型的信用缺失、道德缺失。我们要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通过强有力的道德建设，包括舆论宣传的正确引导，形成良好的正常的社会氛围。二是制度建设。制度建设涉及到多个方面，要从关键制度建设入手。要建立健全个人企业政府部门诚信记录的机制，相应建立失信黑名单制度。建立黑名单制度的事情已经讨论多年。记得我们在起草一些重要文件时，讨论到市场体系建设、市场秩序规范等问题就提到这样的想法，事实上最终也直接或间接地写到了中央相关文件中。现在这方面已有实际进步，但失信黑名单制度还没有全面建立起来，在实施中也不够坚强有力。要建立健全守信激励和失信惩戒的机制。前面谈到这方面国务院已颁发了文件。就我个人的认识而言，我不是特别赞成搞守信激励，因为守信本身就是做人的底线，现在连守信都要奖励，不是一件很怪的事情吗？但社会道德、社会信用缺失到这样的地步，你不奖励还不行。从加快培育的角度出发，咱们姑且奖了再说。要建立健全信用信息共享制度，实行互联互通，便于公众查阅监督。要建立健全专门机构与社会公众的监督机制，及时曝光失信信息，充分发挥各类社会组织、新闻机构以及广大人民群众的监督作用，强化对失信行为的社会约束和治理，真正形成对失信的人和事人人都喊打的局面。三是法制建设。这是最根本的制度约束。一方面要完善促进诚实信用的法规体系建设，树立执法司法的权威，对失信造成严重后果的要依法惩处毫不留情；另一方面要加强对合法的涉及个人隐私的信用信息予以保护，切实维护个人信息安全。这方面的状况可以说相当糟糕，一些骗子的电话不仅打到我们的手机上，还打到了我们的办公室，说明相当一部分信息没有得到必要的保护，这也体现了许多工作环节的薄弱和不足。这些年这方面的情况不是改善了，而是愈演愈烈，也不知问题出在何处，急需建立健全相关法规，同时严格执法司法，让法律为信用体系建设保驾护航。这是第一个关键。
第二，抓关键人事的管理。也就是重点惩治，以儆效尤。哪些是关键的人和事？以人而论，惩治的重点，一是长期多次失信而屡教不改的人，对这样的人必须依法依规严惩不贷，老是让他们逍遥法外就会使之变本加厉。二是那些因失信带来严重后果的人。以事而论，国务院关于建立完善守信联合激励和失信联合惩戒制度的文件中明确提到，这样四类行为必须加强惩戒：一是严重危害人民群众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的行为，这类行为你不惩治还得了吗？二是严重破坏市场公平竞争秩序和社会正常秩序的行为；三是拒不履行法定义务，严重影响司法机关、行政机关公信力的行为；四是拒不履行国防义务，危害国防利益，破坏国防设施等的行为。国务院文件都讲清楚了，关键是要把它们落实好。这是第二个关键。
第三，抓关键领域的防范。在我看来要把失信防范或诚信建设的重点放在这样几个领域：一是重要资源要素配置领域，二是金融领域，三是国家与国防安全领域，四是电子信息领域。在互联网等分享技术和其他现代科技支撑下的、非面对面进行的商业活动或其他交易活动的状态，为失信创造了便利条件，例如一个时期里出现的名目繁多的互联网金融就形成了十分严重的欺诈状况，导致许多普通老百姓受害。P2P等平台缺乏有效监督和规范管理，谁都可以开办；翻个花样就可以揽资、就可以借贷、就可以支付，其结果必然是搞乱金融、危及社会，所以必须加强监管。这是第三个关键。
总体来说，诚信体系的建设或者说社会信用体系的建设是一项系统工程，涉及到道德、制度、法治等的一体建设，需要有经济、行政、法律手段等的综合运用，还要有部门、企业、个人各方面的协同行动。从这个意义上说，举办这个论坛是必要的、有价值的。我们应该一起努力来创造信用道德领域的清风正气、碧水蓝天。套用一首歌曲的词来结束我的发言并送给大家：信用建设要靠你，要靠我，要靠我们在座的每一位！
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