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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助难题:如何让流浪儿融入社会?

关键是要有希望

 

“流浪—救助—遣送—逃跑—流浪”。对于森森孤儿院前负责人姜林来说,那些资深流浪儿从政府救助机构脱身的伎俩他再熟悉不过。

 

姜林也曾是一位流浪儿,先后因盗窃和抢劫,被少管1年和判刑7年。出狱后,他创建了森森,专门收容流浪儿,希望能够帮助这些流浪儿回归社会。

 

相同的经历,让他在不使用强制手段的情况下,能比类似于救助站的政府机构和其他NGO组织,更有效地与流浪儿们沟通。“在森森,我从来不要他们叫我‘老师’,他们都喜欢叫我‘哥’。”

 

姜林介绍,森森解散之后,原来收容的流浪儿分裂成了若干小团体。在姜林视线中的十几名孩子中,有四五个坚决不愿干坏事,但生活堪虞。另有七八个人已经开始滑向违法犯罪的边缘,偷鸡摸狗成了家常便饭。

 

尽管声称不愿再管流浪儿们的事,但姜林仍有意无意,把房子租在了当初森森流浪儿们活动最为频繁的临江门魁星楼。一些流浪儿在窘迫的时候,还会找到他,要么借宿几日,要么蹭饭几顿。不时有流浪儿打电话探听森森孤儿院会否复办的消息,在得知这个机构将永远解散之后,他们总会将姜林一顿痛骂,责问他为何要违背当初“不放弃”的诺言。

 

对于这些责骂,姜林无言以对。他说,一个人最怕的不是堕落,而是在堕落中看到希望,最终却又让这个希望破灭。

 

在这个方面,姜林有着切身体会。当年他流浪时,曾被大溪沟派出所一名警官收养。这名警官全家最初给予了姜林极大的关爱。“那段时间是我流浪期间最快乐的时光,我得到了尊重,享受了平等。”

 

不过,当姜林充分融入这个家庭之后,流浪期间染上的恶习也逐渐显现。他不仅尿床,还偷警官家里的钱出去打游戏、抽烟、喝酒、打架。这样的状况,最终让那位性格宽容的警官最终还是向他委婉地下达了“逐客令”。

 

尽管姜林当初也恨死了自己,但直到现在,他潜意识中对这位警官仍有某种“恨意”。他说,如果当初这位警官能像包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包容他,耐心教育他,他就不会在后来遭受8年牢狱之灾。

 

“所以,当你试图去收养一名流浪儿的同时,一定要考虑清楚自己是否拥有足够的宽容、耐心以及爱心。否则,请不要给他们任何希望!”

 

心灵的抚慰更重要

 

森森孤儿院在曝出“查账门”解散之后,姜林的女友也和他分了手。双重的打击,让他决定此后不再举办任何专门的流浪儿收容机构。他说,虽然他依然会关注流浪儿们的生活,但他要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对自己人生的规划上。

 

目前,姜林白天上班,业余时间则基本耗在写作上。他用几个月的时间,将自己当年流浪和违法犯罪的经历,以及森森从创办到解散的全过程写成了一篇15万字的纪实小说《脱缰的野马》,目前初稿已完成。

 

流浪儿通常是不愿对外人讲述自己的真实经历的,我希望大家能从我的经历中,了解流浪儿们真实的生活,因此而关注并正确引导他们。同时,我更希望流浪儿们能够从我的身上看到希望,看到未来”。

 

对于新流浪未成年人保护中心的落成,以及未来的“模拟学校”,姜林表示了谨慎的欢迎。“政府机构有政府的优势,但这并不能替代民间组织在此方面的作用。”

 

姜林说,政府机构有合法的背景和手段来救助流浪儿,但落实到具体行动上,他们仍把保护行为当做一种工作来履行。但事实上,对流浪儿救助,在更大程度上需要的是感情的投入、心灵的抚慰。在此方面,“NGO的优势显然比政府机构明显”。

 

此前,森森曾多次与政府部门联系,试图让自己拥有合法的NGO身份,与政府优势互补,联手对流浪儿进行救助,但由于在法律和现行政策上找不到突破口而告吹。

 

“绿叶义工”是重庆规模最大的NGO组织,他们也曾多次组织过对流浪儿的关怀行动。其负责人张海峰说,在NGO组织和独立的志愿者中,能够持续关注流浪儿者并不多。

 

和其他困难群体相比,流浪儿救助有一个最大的特性,这便是他们大都不太懂得或者不愿表达感恩。绝大多数流浪儿只希望得到物质上的帮助。如果心情好,他们表面上会接受一些委婉的告诫。如果心情不好,他们甚至会对爱心人士的“说教”心存怨恨。

 

去年春节,绿叶义工一位志愿者将几名流浪儿请到自己家过元旦,然而,当流浪儿酒足饭饱离开之后,这位志愿者却发现自己装有2000多元现金和重要证卡的提包不翼而飞。“对于绝大多数爱心人士来说,发生这样的事,是对他们积极性的最大打击。”

 

民间救助有优势

 

流浪儿救助的模式上,张海峰与姜林的观点基本一致。他认为,目前对流浪儿救助最好的模式还是“政府+NGO”。即由政府机构出面收容流浪儿,然后采取政府出资购买NGO服务的方式,对流浪儿实施管理和教育。目前国内公认对流浪儿救助模式探索最为成功的徐州市救助站,便是采取的此类方式。

 

“我敢保证,这样做不仅将大大减少政府在此问题上支出,效果也绝对大大优于纯官方的救助行为!”

 

要让流浪儿回归社会,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让他们真正融入社会。而要实现这一点,首先必须让他们感到社会的认同,感觉自己仍是社会有用的因子,而不是社会的弃儿,甚至变成社会秩序的破坏者。

 

当初的森森和绿叶义工,以及实际运行已满5年的中心,都曾组织流浪儿到福利院、敬老院义务服务,或者参与向灾区募捐等公益活动,其目的便是于此。一次这样活动对他们心灵的触动,往往比百遍说教更为深入。张海峰对一位流浪儿在敬老院志愿服务后留下的一句话印象深刻———这位流浪儿忙活了一天之后兴奋地说“这个事情干得安逸,简直比吃一天红烧肉还安逸!”

 

姜林告诉记者说,自己如今已经想通,救助流浪儿童并不一定要一条路走到黑。作为一个许多流浪儿心目中的“大哥”,自己将来如果能够成家立业,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就能带给流浪儿们巨大的榜样力量。他会身体力行,用自己的劳动和智慧创造美好的人生。

 

张海峰说,无论流浪儿救助难度有多大,政府如果有一天向“绿叶义工”主动发出邀请,他们一定愿意出面,参与对流浪儿救助,把善举进行到底。慈善是社会安定最基础的保障线,“绿叶义工”组织不会因存在阻力而放弃对某个困难群体的救助

 

作为享受政府财政支持的流浪儿救助主力军,陈蓉表示,政府救助机构其实也已经意识到了民间NGO组织在流浪儿救助中的优势,以及让流浪儿参与公益事业和自我管理的作用。中心目前正在尝试着根据孩子的性格为他们分配不同的角色,例如:班长、图书管理员、卫生监督员、纪律监督员等。在扮演这些角色的过程中,一方面让他们感受到来自别人的认可和发现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也让他们懂得一个人应该担当的责任与义务。目前,新中心还在通过市救助站征集更多的志愿者,以便给孩子们提供知识学习、行为礼仪、品德养成和素质拓展方面的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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