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意味着放弃太多
“前途一定很艰险,旅途一定会孤单,只要我们大家心相连。哦!擦去眼泪,莫要伤悲,我们理想终将实现……”9月11日,在单位的中秋晚会上,台上新进同事一首斗志昂扬的歌曲,让已经工作3年的“老公益人”陈露潸然泪下。
3年前,陈露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资源环境学院。毕业后,这位江南女孩选择了留在济南,在一家节水保泉民间公益组织任职。“当时更多的是对一种自由生活方式的向往。”谈及当初的选择,陈露眼神中焕发出不易觉察的神采。
3年后,每个月1500元工资,没有保险,没有奖金,甚至没有假期这是男朋友心中陈露的全部收获。
陈露的主要工作就是济南各地泉水及其周边的环境保护,每周进行水质测量、为周边居民发放传单、组织志愿者投放鱼苗清理水藻……“我是打心眼里喜欢干这行,看着水质微弱的变化迹象,我就特别有成就感。”
遗憾的是,这种成就感很难如影相随,一回归到生活的柴米油盐中,陈露就会感到很无力。为了节省房租,她只能与人合租一间房,每天3顿饭都是自己做,“绝不会在超市买青菜”。上学时,陈露自诩是文艺女青年,常常光临手工铺子、独立书店;工作以后朋友们就很难再约到她,“消费水平不一样了”。
陈露自认为庆幸的就是爸妈都是教师,收入稳定,自己没有来自家庭的经济压力。大学时跟她同一社团的朋友就是因为助学贷款和家里翻修新房,着急挣钱,而最终没能选择公益之路。今年5月,她的男朋友已经签了北京一家公司。她答应和男朋友一起北上,这意味着在这个月月底,陈露就要离开这份无比热爱的工作。虽然有太多的留恋和不舍,但陈露还是决定离开,“在这样一个充满爱心、温情的领域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应只有奉献、缺少回报。”
激情过后面临现实问题
在得知工作了7年的部门主任现在每月也只有3000余元的工资时,在济南一家民间小动物保护组织供职的张显(微博),对自己未来的工作前景产生了怀疑。与陈露不同,张显把自己辞职的日期推到了春节后。“相对来说,那时候空缺岗位比较多,跳槽容易些。”张显告诉记者,但两年专职公益事业的履历,究竟能为求职增添多少砝码,他心里并没有底。
“一个月1300多元的收入,除去租房的开销,再加上水电费,能够自由支配的钱你可以想象。”张显说,“我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可我拿什么来结婚?”
同样的问题折磨着像张显一样投身公益事业的年轻人。小动物保护组织济南猫窝负责人菜菜告诉记者,因为待遇无法提高,大多数草根公益组织的员工队伍都很不稳定,通常工作一年以上的都属于老员工了。大多数员工刚刚进入机构的时候都热情高涨,想努力做成一件能受到众人一致称赞的好事情。但是,当最初的激情过去之后,现实问题就会浮现在眼前:未来怎么办?这样的工作能不能持续下去?
清华大学NGO研究所经过长期的调查研究,认为中国除在民政部门登记注册的民间组织之外,还存在着10种其他类型的NGO组织,估计这些组织在全国的总体规模达200多万家。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目前济南绝大多数公益性民间组织工作人员的工资都在1000—2000元间,提供三险一金的几乎没有。只有很少的,获得了较稳定资助的草根公益组织,普通项目人员才可以达到2000—3000元的工资水平。
资金,无疑是困扰大多数草根公益组织的关键所在。很多草根公益组织的创始人,都是拿自己的积蓄来创办机构的。他们有着强烈的社会使命感。但可能也正是这一点成为很多草根公益组织的一个桎梏。他们接受不了带一点商业化的东西,听不得一点商业化的声音。
在草根公益组织中,有不少是为弱势人群服务的。在专家看来,其实其也有创收的方式,比如一些为残疾儿童服务的机构,可以向一些富裕家庭收费,然后再用之贴补那些贫困家庭儿童。然而,草根公益组织大多都有非常强烈的悲悯之心,认为自己最重要的使命是为困难人群服务,因而拒绝任何向富裕家庭倾斜的举动。而服务贫困家庭,就很难获取到回报,这样就导致机构更缺少发展资金。
做公益也需要“成本”
对公益组织和公益人员来说,一个最大的困惑无疑是目前人们对公益组织理解的偏差。汶川地震过后。很多草根公益组织都在灾区设置了自己的项目点,其工作人员需要与灾民直接接触,了解他们的需求和困难,用好捐赠人的钱,使项目有效地运转下去。
泰安爱艺文化发展中心就是这样一家机构。自汶川地震发生之后,该机构相关人员就一直留在地震灾区,做一些救助地震中受灾的伤残孩子的事情。目前“爱艺”是青川县唯一的民间救助驻点机构,受到当地政府的认可和表彰。但是,在机构运行当中,还是出现了很大困难。
“爱艺”执行主任寇延丁说:“经常有人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为什么我捐出去了100块钱,结果到灾区小孩子手里就成70块了?汶川地震中,当有的民众了解到相关执行机构从善款中提取10%的管理费时,觉得善心被利用了。关于公益组织是否该提取管理费的争论,在网络上一直不断。许多人没有认识到,做公益和慈善也是需要有成本的。”
“我们不差钱,不差在哪里?救孩子的钱、治病的钱、读书的钱,这些用于直接救助的,真的不差钱。有时候我们可以得到非公募基金会的支持,有的时候可以得到公众的捐款捐物的支持。我们差的是什么钱呢?是我们机构自己运行的钱。因为很多捐款捐物的人都强调说,我们的钱只是捐给孩子治病,不能用于其他目的。但他们捐款人却从来都没有考虑我们在当地租房子需要怎么办?我们工作人员的工资怎么办?我们去四川的差旅费怎么办?”
寇延丁认为,问题的关键不是缺乏民间捐款,而是公众在捐款问题上还存在很大的认识偏差,总认为做公益就必须是无偿的,不能考虑自己。但是,这在实践中根本无法持续。“草根公益组织都面临很大资金方面的困难。很多人听说我们做的事情,都很想帮助那些受灾的伤残儿童。但是我们机构自己运行的钱却很少有人愿意给。我们最基本的生存和运转都面临许多问题,其中就包括人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