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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真悲惨 我们真幸福

  皮肤黝黑的产妇躺在手术床上,深度昏迷。她在家中生下孩子,面对从身体里不断流出的血,束手无策。这位利比里亚妇女在车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后,半个小时前才到达“无国界医生”组织设在当地的妇婴医院。

  血渗透塞进子宫的纱布继续外流。“有种拉不住她的感觉,”这所医院唯一的妇产科医生屠铮,坐在手术室一角的小凳上哭了起来,“我当时觉得她可能要死了,救不活了。”在用了很多常规止血方式无效之后,她想起了北京,“在北京我一定有好多好多办法。”

  屠铮第一次感觉很无助,此时距她来到西非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尚不满一周。接下来的6个月时间里,她在这个战火刚结束不久的城市里,见证了太多的暴力、生死和救赎。屠铮是“无国界医生”组织第一个来自中国内地的志愿医务人员。

  目睹人性暴力悲剧

  最忙碌的时光最充实悲惨的地方也有欢乐

  13岁,5岁,4岁。这是2007年4月,屠铮在“无国界医生”组织位于蒙罗维亚郊区的妇婴医院第一天上班时面对的所有病例,无一例外都是受到性侵犯的未成年女孩。

  “无国界医生”组织在这里有个性侵犯咨询办公室。屠铮曾看到过一个统计,性侵犯的对象大多是年轻的男孩、女孩,而施暴者很多都是相熟的人。

  战火的痕迹还在。甫一抵达,屠铮就从路两边遍布的简易住房和坑坑洼洼的中心街道上看到了落败。有“非洲雨都”之称的蒙罗维亚自然风光非常美,“真的应该是一个度假的地方,可战争挺残酷的。”

  性暴力在战争中司空见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不少性格上有被扭曲的一面。文化认知上的愚昧,也在一定程度上促使性暴力流传。在蒙罗维亚,认为艾滋病人和处女发生性关系后,艾滋病毒就会传走的观念有一定普遍性。

  最忙碌的时光最充实

  在蒙罗维亚,屠铮的住处距医院有20分钟车程,有专门的司机和厨师,住处有保安,甚至还有人为她们洗衣物。从住处出来走5分钟,就是海边。但去海滩要两三人结伴,手拿对讲机以便随时与保安联系。她不能私自上街和打的,此前曾有其他非政府组织(NGO)成员在打的途中出过意外。表面上看上去秩序井然,但这是一座暴力犯罪频繁的城市。屠铮所在妇婴医院旁边的一个院子内,此前就曾遭受过持械攻击。

  屠铮所在的医院共300个工作人员,其中只有4个医生。能做手术的,是她和一个外科医生,平日里两个人轮流值夜班,有剖腹产或其他紧急手术时就从住处赶往医院。

  最苦的一次,屠铮连续在医院里工作了36个小时,连趴在桌上打盹的时间都没有。而这紧张的一个月,却成为她志愿者记忆中最充实的时光。“如果我只去了3个月,可能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无国界医生"的项目了。那一个月,觉得自己真的在做很有意义的事,每天都不后悔。以后有机会我或许还会去。”

  悲惨的地方也有欢乐

  除了治病之外,屠铮担负的另一个工作任务是培训。当地的护士能做妇科小手术,但不正规。屠铮开始教她们,“从我做她们看,到她们做我在一边看,再到她们在手术室做,我在外面查房,她们有问题随时叫我。”护士们很开心,而屠铮也从这一过程中获得成就感。有时,她还设定课题,与大家一起讨论。

  最开心的事,是一个预计生双胞胎的产妇,结果生了三胞胎。意外的惊喜,手术室里的基督徒说是上帝的恩赐。“她们有时会在手术台上祷告。虽然生活在那个很悲惨的地方,但她们还是心中充满希望。”

  “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这条路,为什么我会?”屠铮也曾问过自己。她自己的总结是自救,同时也是救别人。“我去之前的情绪很不好,各方面都不顺利,是人生的低谷。有点走不出来的感觉。去了之后,换了全新的环境,有了特殊的经历,对生活看法有了些变化。我现在活得挺开心的,觉得每天都挺美好的。这就是我想要的。”

  “有些事情,去之前有点参不透,斤斤计较。在那里经历了太多生生死死后,就觉得很多事不用看得那么重,豁达了很多。原来觉得很多事情是我理所当然该有的,但现在我会有感恩的感觉。和他们比起来,自己太幸福了。”屠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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