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育成 梅家永 近年，全球新兴国家的大国如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以及区域内的主要国家如泰国、越南和印尼已经成为对外投资的重要输出国。他们的趋势和影响，特别是对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所带来的机遇和挑战，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在湄公河地区，老挝就是一个主要的新兴国家的投资对象。目前，在老挝的主要投资国包括泰国、中国和越南，每一个国家目前在当地的投资总量已经超过20亿美元，而农业投资是他们的一个投资重点。我们在老挝进行了实地调研，发现这些新兴国家的投资对老挝的发展带来不同方面的影响。
在环境方面，乐施会最新的报告《外国农业投资对老挝反贫困的机遇与挑战》提到，有不少在老挝的外国农业投资造成大量单一经济作物种植。种植单一经济作物会造成土壤退化和侵蚀，不可避免地对生态环境产生深远影响。我们也发现如果没有诸如补充肥料和豆类作物轮作等适当的管理，当地的主粮产量如玉米等将迅速下降。
而且，有些外国投资者在种植如橡胶、甘蔗和香蕉时，使用的灭草剂和杀虫剂因各种原因污染了水体，导致鱼、蟹、虾、甲鱼和河岸植物减少。比如,由于大部分农户没有接受足够的培训，在河边清洗喷洒设备的情况时有发生。另外，有些由投资者引进的农药没有老挝语标示，农民不能正确使用，导致污染土地与河流。在欧洲许多国家被明令禁止的百草枯和阿特拉津除草剂，也被发现在老挝北部的沙耶武里省南部被广泛使用。
由于老挝政府缺乏对外国在当地进行的农业投资的有效监督，土地种植用途被大规模转变，破坏了动物的迁徙通道，使其栖息地破碎化，危及生物多样性。更有外国投资者甚至没有遵守老挝法律，肆意在保护区里圈地进行种植。另外，有些投资者的作物,如甘蔗和桉树,消耗大量土壤中的水份。
其实，除了生态环境影响，外国投资也对发展中国家的社会与经济方面带来影响。从正面的角度看，无疑这些外国投资在一定程度上能帮助带动经济发展。《外国农业投资对老挝反贫困的机遇与挑战》报告中就提到，农业产业投资为老挝的一些农户提供了直接就业和获得收入的机会，例如，2010年泰国Mitr Lao公司投资老挝的种植园，在收获期雇佣了约7,000名当地普通劳动力，在成长期雇佣了约4,000名。此外，外国农业投资还带来了间接利益，如配套商业得以发展，如在老挝北部的乌多姆赛省，有中国公司修建了从偏远地区橡胶种植区通往外部市场的道路。而在琅南塔省，中国的商贸活动促使当地居民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这样他们可以获得更多的机会进入中国公司或与中国人合作。同时，由于农业技术推广和农业基础设施改进，外国农业投资还带来农业生产率提升，有研究表明，北部的沙耶武里省和波乔省相对较高的生产率归功于外国订单农业和跨境贸易。
然而，并非所有老挝的农民都能从外国农业投资中获得同等利益，而在获得利益的同时，也可能存在着一定风险，而且这些风险往往由最弱势的小农户来承担。这主要表现在，部分农民丧失土地使用权以及相关产品和服务；贫困农民及丧失土地的人处于不利地位；工作不稳定，工资较低；不对称的议价能力，存在签订不平等合同的风险；部分农民被迫卷入农产品市场的风险和竞争中；在从自给自足农业过度到农业产业化的过程中，社会结构在发生变化。
贫困农户往往因为失去公用土地进而失去了由此获得的粮食、饲料和薪柴。一项针对老挝南部的占巴塞省的一家越南橡胶种植园的研究发现，由于集体土地的丧失，妇女们必须花费更多时间去采集薪柴或者不得不购买木炭。由于不再允许家畜进入橡胶种植园区域，许多农户被迫减少牲畜饲养，从而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财富来源。
另一方面，特许经营所提供的就业机会往往没有保障并且收入很低，例如根据实地调查，在老挝南部的沙拉湾省进行特许经营的一家中国公司的雇工中，仅有约2%是长期合同工人。泰国Mitr Lao公司管理者声称，他们公司支付给村民的日工资不低于100泰铢，也就是大约25,000基普（约为20元人民币），而村民所说的日工资只有20,000基普（约为16元人民币）。而在越南HAGL公司的橡胶种植园，迁移来的劳动者每年仅仅可以工作3个月。
而且，贫困农户往往不具备法律知识来理解所签合同中的暗含条款，也不了解市场信息，无法辨别商家提供的价格是否公平合理。老挝南部的沙湾拿吉省的农民自从当上蔗农后，便陷入不断循环的“债务黑洞”。他们与泰国Mitr Lao糖厂签订订单农业合同，总生产成本达每公顷73,910泰铢（约为15,034元人民币），包括清地、整地成本和幼苗培育成本，可是平均收入只有每公顷25,920泰铢（约为5,272元人民币）。结果，很多农户在将收成贡献给糖厂以后，还不足以支付债务，被迫继续向糖厂贷款来买种子、化肥以及整理土地。更有甚者，老挝农户无法如期还债，糖厂还收取额外的利息，让农户的生计雪上加霜。
从上述的情况可以看到，对外投资已经实际影响到发展中国家当地民众的生活与环境，尤其是贫穷人和弱势群体。所以，我们认为，投资国在进行对外投资时，必须重视企业运营对当地民众的影响，肩负企业社会责任，而企业社会责任应在企业的整个供应链中（包括直接的和间接的供应商）得以贯穿和体现。
我们认为，企业社会责任包括对当地社会、经济及环境的影响负责；严禁腐败、欺骗与欺诈行为、遵守法律；实现可持续生计、提供基本服务、消除歧视；遵守联合国、国际劳工组织、世界粮农组织、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际标准化组织、全球报告倡议组织等国际组织的有关规定与指引；不进行投机活动；转让先进知识和技术；对妇女和少数民族赋权并提供平等机会；以有利于环境可持续发展的方式经营；积极的与主要利益相关者进行沟通，尤其是受投资影响的社区等。
最后，对于对外投资的政策，政府有很重要的角色。他们肩负起监管、扶持和提供服务的角色，也正好提供了一个契机，培养对外投资企业的社会责任，加大企业投资的透明度、增强小农户的知情权、与小农户公平分享利益及合理回报，建立环境与社会风险评价体系，与小农户分担风险，落实法律法规与投资管理制度上的进一步完善，才能保障包括小农户等弱势群体的根本利益。作者单位：乐施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