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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税如何撬动美国慈善

 

遗产税不只是“杀富济贫”那么简单,它已被广泛认可为美国民主、经济和社会的调节器。

 

不交给国家,就做慈善吧

 

你肯定知道,美国第一位十亿富豪是约翰·D·洛克菲勒,但你可能不知道,当约翰·D·洛克菲勒去世时,他个人财富的70%被美国政府以遗产税的名义征收。有人替老洛克菲勒鸣不平:“哎,一生的辛苦钱只留给子孙30%!”

 

美国遗产税首次开征于1797年,但作为一项正式税收制度被固定下来,是1916年。

 

经历了19世纪的工业大发展,那些大工业巨头们乘自由市场经济之风扶摇直上,美国政府为防止出现欧洲国家那种世袭的贵族,对待遗产税比较苛刻,不到1万美元就开始起征,而且税率很高。在20世纪上半叶,遗产税最高税率一路上涨。

 

1916年遗产税税率为16%,到1935年最高税率达到70%。后来几经调整,又有所下降。

 

遗产税相当不利于富翁们把万贯家产留给下一代。2000年遗产税规定:遗产在65万美元以下的免征遗产税。据统计,当时约98%的美国人财产都不超过这一界限。遗产税只对超过的部分征收,税率以递增方式计算,共分17个档次,税率最低为18%,之后每个档次以一万美元或两万美元向上递增,税率也以2%或3%向上攀升,最高档为300万美元以上,税率高达55%。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留下了200多万美元,真正到后人手中的不过一半左右。

 

让富人头痛的不止上述一条,这美国税法还有一条规定:遗产受益人必须在继承遗产前,先交纳遗产税,然后才能办理遗产手续。

 

例如,在纽约长岛有一座美丽的庄园,原来是美国总统希思福家的豪宅。房子依山傍海,花木葱茏,现在变成公共博物馆,就是因为希思福的子孙不争气,拿不出钱来缴纳遗产税,这种豪宅短期内又卖不出去,只好将祖宗辛苦建起的家园捐献出去。

 

再比如,比尔·盖茨如果没有把全部财产580亿美元捐赠掉的话,他的子女想要拿到这笔天文数字财产,先得交319亿美元的税。同时还必须缴纳个人所得税,两税相加,达到遗产价值的70%以上。

 

好在美国税法还有抵税条款。美国从1913年开始征收个人所得税,仅仅4年后,美国国会就通过法案,规定捐款或实物捐赠可用来抵税,所得税可抵税部分最高达15%,借此鼓励民众捐赠行善。1935年,美国政府提高个人所得税和企业税,但同时允许公司用捐款抵税。目前,美国个人所得税的可抵税比例维持在50%,企业的这一比例则为10%。

 

巨额财产税、捐款抵税制双管齐下。做慈善既规避了遗产税,又得了名声,还抵了部分个人所得税,谁不愿意呢?

 

巨富们为什么反对降低遗产税

 

20世纪80年代,美国遗产税税率曾大逆转性下降。自罗斯福新政以来,形成了政府福利政策与私人公益捐赠并行不悖、相辅相成的模式,政府在福利事业方面唱主角,私人基金会退居辅助地位。1977年以后,全球兴起减税浪潮,发达国家首脑达成一致共识:为促进经济发展,必须降税而非增税。里根总统一上台,一手大幅度削减福利开支,一手大幅度削减遗产税,前者使得慈善事业少了主要的经济来源,后者减少了企业主为公益事业捐赠的动力,慈善遇到了寒冬。

 

到了21世纪共和党小布什上台,更是力挺减免遗产税,制定了10年减税法案。根据法案规定:从2002年到2009年,美国遗产税的税前综合扣除额将逐步增加:2001年为67.5万美元,2002年增加到100万美元,2004年增加到150万美元,2006年增加到200万美元,2009年增加到350万美元。与此同时,遗产税的最高边际税率也将逐步下降:2001年为55%,2002年降低到50%,2003年降低到49%,2004年降低到48%,2005年降低到47%,2006年降低到46%,2007年降低到45%。2010年停止征收遗产税1年。2011年将遗产税恢复到2001年的状况。

 

布什和拥护此政策的一派认为,高额遗产税对通过个人奋斗而积累财产的人不公平,有损美国社会和经济活力的基础。

 

此项制度最大的受益人无疑是美国顶级富翁,但他们却成为最强有力的反对者。120名顶级富翁联名在《纽约时报》的社论版以广告方式刊登请愿书,要求国会继续保留遗产税。沃伦·巴菲特、比尔·盖茨的父亲等都是强烈抵制免税政策的急先锋。

 

沃伦·巴菲特更是义正辞严道:“这是绝对愚蠢的做法。废除了遗产税,将使国家出现财富贵族,意味着某些人将根据世袭而不是根据才干来掌握国家资源。”

 

他们认为,这一免税政策只能使美国百万、亿万富翁得利,而损害那些入不敷出的穷人。政府因此而损失的亿万税收,不是靠向支付能力更弱的人征税来弥补,就是削减社会福利、医疗保障、环境保护和其他对社会福利至关重要的政府项目。特别是取消了富人向公益事业捐献的一大动力,将减少私人公益事业的收入。遗产税对慈善捐赠一向是一大促进力量,而免去这项税收将对慈善事业带来破坏性的影响,对美国的民主、经济和社会都不利。

 

美国的富豪对国家和社会有一种天然的责任感。他们受惠于这个时代和这种社会制度,自然对它们感激不尽,最好的回报方式就是把自己的财富回馈社会。此外,美国崇尚个人奋斗,不像其他一些国家尊崇世袭的爵位和财富。很多通过艰苦创业而成功的美国企业家不相信财富可以传代。他们知道,金钱很多时候不但不会给孩子带来幸福,反而有可能对孩子带来伤害,让他们丧失了体验真实生活的权利。

 

现在,在沃伦·巴菲特和比尔·盖茨的推动下,越来越多的美国富豪加入了“捐赠誓言”,他们将在有生之年捐出自己的至少一半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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