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1日,一份稍显另类的榜单的出现,让国内各基金会感受到了来自民间的压力——这是一群草根公益组织给基金会的打分评奖。
今年8月,罕见病发展中心(CORD)、爱聚公益创新机构(多背一公斤)、社会资源研究所、乐龄合作社和新公民计划这五家民间公益组织发起了“百家NGO眼中的基金会”调研,随机抽取了150家本土NGO,邀请其对近三年内的基金会资助方展开评价,评价内容涉及平等合作、行政支持、资源共建、权变管理、恰当干预等五个方面。
受邀的150家NGO中,有来自教育、环保、身心障碍、儿童、扶贫发展等领域的109家NGO填写了问卷,其中有效问卷103份。被评价的基金会总数共148家,其中境内基金会50家,境外资助方98家。其中,位列评价榜前5名的基金会得到了来自草根组织颁发的 “金桔奖”殊荣。
相比国内,境外资助方对于草根组织的支持力度要大很多,而部分获奖境外机构甚至在此之前并不为外界广泛知晓。一家获奖的境外基金会说:“我们更看中的是和被资助者之间的关系。”在这样的情形下,对于排在榜单前列的国内基金会,获得这样一个“脚踏实地”的奖项,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小的一个肯定。
而发起评价榜的五家机构,自始至终都在强调,评价榜并不是对基金会的整体工作好坏优劣做评价,仅仅是对近三年内对民间公益组织有资金帮助支持的基金会做个梳理,也是与基金会之间的互动。其实,这也是整个民间公益基金会,从草根发出的心声、释放出的合作信号,希望基金会与民间公益组织能建立其更良性的合作关系。”
草根组织缺什么钱?
“比起一个办公场地或是初期的成立资金,民间公益组织最缺少的往往是支持组织长期发展的项目资金或者支持其运转的资金。”广东省千禾社区公益基金会秘书长胡小军说道。
这次的评价榜上,综合项高居首位的是千禾社区基金会,这家地方性非公募基金会能够在这个奖项中PK掉很多知名的大型基金会,他们表示“自己也很意外,很惊喜”。
千禾基金会成立于2009年,在成立之初,就将自己定位为资助型基金会,但是资助谁?他们又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认识到了民间公益组织的重要性,再一个我们关注的范围是以社区为单元的,所以我们资助的两个类型,一个是在社区内自己成长起来的公益组织,另一个是进入到社区里面,乐意长期扎根社区为社区提供服务的公益组织。”胡小军说。
4年期间,千禾基金会资助了135个公益项目,约2700万元。在这中间他们发现,随着社会组织登记注册门槛一再降低,原始资金对于民间组织来说已经不是大问题,但因为草根组织在初创期还没有形成自己的资金链和可持续的发展模式,所以难的是后续的资金能不能跟上。
这点,得到了北京市西部阳光农村发展基金会秘书长来超的认同,所以西部阳光的桥畔计划就是每年给资助的草根组织1至5万元的非限定资金,主要用于行政管理经费。“非限定资金是保证一个机构可以有质量地发展,这些钱或是用于探索型的项目,或者用于行政管理,但是现阶段民间公益组织的行政经费还是很缺乏的。”
截止到今年9月,桥畔计划资金投入约为266万元,从2010年至今共服务公益组织49家。
来超说,比如西部阳光资助的聚焦农村教育发展方面的NGO,本来能拿到的资金就很少,这些钱很难再去招募到人才,也不足以稳定住合适的人才。她坦言,包括西部阳光自己,现在的人员都需要工资加上一定的理想才能留下来。
说起桥畔计划的初衷,来超告诉记者,因为西部阳光就是从一个草根组织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十年前相比今天,还是非常弱小和草根的组织,所以知道哪一个阶段对于民间公益组织来说最需要非限定资金。”
除了钱还能提供什么?
“钱,是很缺少,但不是唯一缺少的。”来超说。专业和资源是两个常被提及的词。
桥畔计划最早还提供财务培训,后来发现草根组织要发展下去最需要两个东西,“一个是机构自身治理,另一个是项目管理能力,这两个真的直接就会影响它能不能生存下去,所以现在桥畔计划除了资金支持之外还要提供一些学习基金。”来超说。
胡小军认为,除了钱之外,还希望能有更多支持民间公益组织成长的专业型枢纽机构出现,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培训层面,而是能提供专业性强的知识,比如千禾基金会的合作伙伴恩友财务、上海复恩社会组织法律服务中心等,以此来提高民间公益组织的专业化程度。
“其实有时候看到民间组织出了问题,大家就会去指责它专业性不足,但这并不是民间公益组织一家专业不够的问题,而是整个行业没有提供更多的专业支持和良好的行业环境,所以帮助他们发展,就是帮助我们的行业发展。”所以千禾基金会把他们资助的民间组织称为合作伙伴,将自己定位为服务者。
也有一些基金会没有提供直接的资金支持,因此没在这个排行榜中出现,比如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的新工厂协力中心,就立足于为初创期的草根组织搭建资源平台。
基金会的转变与难题
“实际上我们的使命是想做好扶贫工作,最终去解决社会问题,单依靠政府的力量都不可能完成,何况是一家或几家基金会肯定不行,需要各方面连动起来,这里面草根组织的发展是不可或缺的。”中国扶贫基金会秘书长刘文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扶贫基金会作为国家级公募基金会登上了榜单,也成为受草根组织欢迎的基金会。
但是刘文奎坦言,在很多年前,基金会还奉行“不相信任何人”,因为曾经把工作委托出去吃了亏,但是这几年发生了改变。越来越多的基金会看到了草根组织与自己不同的优势,实际上是可以互补的。
“比如筹资能力、品牌建设和大型项目执行可能基金会更强一些,但是在某个地域解决某个问题时候,民间草根组织会更专注、更有效,所以从2006年开始,我们就把资助草根组织作为很重要的工作,比如在玉树、在汶川,通过招标的方式、拿出一些钱来去资助,这几年下来我们发现资助草根组织的发展实际上是可以纳入我们的使命和方向的,慢慢我们会集中地去资助扶贫类型的草根组织。”刘文奎如是说。
如何与草根NGO合作,从资助者转为服务者,是很多基金会的思考方向。
千禾基金会的秘书长胡小军告诉记者,他们的榜样是美国硅谷社区基金会,他们就是把自己定位为服务者,服务对象就是他们资助的合作伙伴,目标是要提供世界一流的伙伴服务。“我们现在还不能提供世界级的服务,但是我们有提供世界级服务的态度。”胡小军说。
然而对于捐赠人或企业来讲,为什么把钱捐给了基金会,再由基金会去支持民间公益组织执行项目,能带来更大的效益?这给需要筹资的基金会也提了个大问题。
“这是我们要去解释的。”千禾基金会胡小军说,以他们为例,要跟捐赠方讲民间公益组织的属性,他们扎根在社区,每天呆在社区长期服务的,这就比很多外界进入的临时性的、动员性的项目要有效。
而西部阳光基金会的秘书长来超说,桥畔计划现在相较于基金会其他的项目来讲,资助方的确是比较单一的,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捐赠方还是比较少的。“但是我们还是坚持,未来还是会有企业或者基金会能把眼光放在行业发展里面的,我们能说服他们的唯一理由,就是资助我们的桥畔计划会比直接资助一个NGO做得更专业更认真。”
境外资助力度大
在103份有效问卷中,被评价的基金会总数达到148家,其中境内基金会有50家,境外资助方98家。最终的榜单上只有22家基金会,是获得5家及以上NGO评价的,其中境内14家,境外8家。
“有一些基金会不在我们这个名单里,但是他也去资助了,这个最终的数据和比例是不准确、不全面的。尽管肯定是超过这个数字,但是也并不表示说会有太多。”黄如方说,这个榜单还是能看出,目前国内资助草根组织的基金会并不多。
但是,境外基金会在资助本土草根NGO的表现上格外抢眼,也将那些平时不为人知的基金会拉入草根组织的视野,为他们寻求资金支持提供了更多的参考建议,倒成了这次评价榜的意外收获。
“这个跟境外基金会的行事风格有关,可能因为他在中国也不需要筹款和本土化的压力,所以不太注重宣传,他们不论是在公众视野里还是在国内的公益圈里活跃度都不高,很多甚至我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调查出来一看,原来这么多家基金会在做事情,一下子列出了98家。”黄如方对《公益时报》记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