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纪念1992年在里约热内卢举办的环境与发展大会暨《21世纪议程》发布二十年,2012年6月底,联合国将再度在里约举办规模空前的新一届可持续发展大会,即“里约+20”峰会(以下称里约会议)。根据新闻报道,峰会议题将集中在可持续发展和消除贫困框架下的绿色经济以及建立相关机制等方面。
可以预见的是,里约会议将面临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两大阵营的激烈博弈,而到具体的领域和议题上,在实力强大的政府和市场之间,在主流的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议题面前,一些妇女组织也计划积极参与,并预先提出基于性别平等视角的立场,力争在新的可持续发展框架中为妇女争取更多权益。
社会性别平等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要和有效路径
2012年4月9至10日,妇女组织新世纪妇女发展选择(Development Alternatives with Women for a New Era,简称DAWN)和新成立的环保组织创绿中心,联合多家国内环保组织与妇女组织在北京举办名为“性别视角下的环境公正与可持续发展”培训研讨会,介绍DAWN对里约会议的立场,并分享了一些国内机构在性别平等与发展领域相结合的实践。
DAWN是一家来自南方的女权主义组织,她们认为《21世纪议程》中的可持续发展战略已经失败,在这一框架下,虽然可持续发展包括三大要素,但事实上往往环境保护、社会发展都以顺从(协调)经济增长为前提,这种发展模式加深了各国间和国家内的不平等,面临新的多重危机,应该探索不同以往的公正的、可持续的发展模式。从性别平等的角度上看,DAWN认为里约会议虽然总体上来说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势均力敌,但各国政府和市场的主导者通常都是男性,女性的权益很可能在博弈中被忽视、乃至被牺牲。因此妇女组织必须积极发声。
为了探索性别平等与可持续发展的实践之路,2010~2012年,DWAN在亚非拉等发展中地区实施Gender, Economic and Ecological Justice (GEEJ)项目,将社会性别、经济公正和环境保护三者结合,举办了一系列政策分析、区域协商的培训和倡导。这些行动汇集来自性别平等、经济发展和气候变化等不同领域的研究者和行动者,参与者们介绍各自国家和地区当前的政策、机制和项目概况,评价本地的环境政策,讨论下一步行动的可能性、制约因素等。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培训和倡导特别注重鼓励年轻的女权运动实践者的参与,DAWN希望推动更多女权主义者和妇女权利倡导者走出女权主义的小圈子,更多关注全球经济和气候变化,将女性权益的倡导与可持续发展相结合。
为在中国的发展领域进一步推介GEEJ项目,本次培训之后,DAWN和创绿中心以与会的二十余家机构成员为基础成立了GEEJ-China邮件组,并分享了一些最新的关于性别平等与发展关系的观点、文件,其中一份来自欧盟可持续能源峰会的文件探讨了社会性别平等与“人人享有可持续能源”的关系。
2011年11月1日,联合国启动了名为“人人享有可持续能源”(Sustainable Energy for All) 的倡议,以促进能源公正,帮助保护维持人类生活的生态系统。2012年2月,联合国副秘书长与环境署执行主任阿奇姆·施泰纳在2012“人人享有可持续能源国际年”于内罗毕举行的启动仪式上,提出促进与推广人人享有可持续能源是实现向绿色经济转变的关键 。2012年4月16日,欧盟可持续能源峰会在布鲁塞尔召开,当日下午举办性别专场,提出性别平等是“人人享有可持续能源”的有效路径。
其一,可持续能源涉及的妇女利益十分广泛,如可减少女性日常家务劳动,节省女性的时间使其有机会寻求教育和工作机会;对女性和孩子们的健康产生积极影响的一些措施,如减少因做饭产生的有害气体吸入,提高当地诊所的健康服务等;因此“妇女享有”是“人人享有”的题中应有之义。其二,妇女权利容易被侵害和忽视,应当成为“人人享有可持续能源”计划中最应当关注的群体,计划应当明确提出为妇女的能源权利服务。此外,妇女要获得现代能源服务必须寻找妇女能源匮乏的根本原因和制度中的结构性障碍——从妇女整体缺乏生产资源、能力、技术和资金到特定的社会性别偏见等,因此可以设计出一个完整的监测系统,从而为实现“人人享有可持续能源”提供有效工具和切入点。
国内发展机构的实践与观点
从4月9至10日的培训研讨会上的分享来看,国内发展机构在社会性别平等和可持续发展方面已有一些本土的实践。
当前我国许多农村地区在开展科技扶贫项目中都已融入性别视角。兰州大学西部环境与社会发展中心工作走的是一条典型的“科技进步——提高妇女社会经济地位——促进性别平等”的道路。中心实现的一些技术革新,像太阳灶、气化炉、沼气池等,使用后既可以减少碳排放,也对妇女的健康有利,节省妇女的时间。很多男性也因为劳动繁琐度降低,参与了做饭的家务劳动,当地有些贫困地区的女性在择偶时甚至将男方家里是否有沼气池作为出嫁标准。
也有些机构认为妇女应当是环保和发展问题中重要的可动员力量。陕西农林科技服务中心强调妇女在农村环境保护中的主体地位。他们通过研究发现随着劳动力的转移,呈现农业劳动力以女性为主的趋势。在农村社区环境恶化的现实中,农村妇女往往既是主要受害者,也是污染的始作俑者,因此对农村妇女的关注与培训至关重要。他们特别注重妇女的需求,由农村妇女推选代表接受来自中心的技术培训,再进行一对一或一对多的同伴培训,同时注意收集妇女的需求供中心设计项目。绿色和平的代表则指出要反对农药滥用问题,最可发动的资源就是妇女。近年来云南干旱频发源自于气候变化,干旱导致病虫害增多,又形成农药泛滥,出现“农药鸡尾酒”问题,对孕期和哺乳期的女性危害最大,所以先可以发动的就是“母亲和想生孩子的女性”。
事实上,现有的性别平等与发展相结合的项目大多要求二者相符合,但如果发生了冲突,怎么办?
DAWN的代表蔡一平认为,应以女性的需求为重。她指出,在实践工作中,必须先有社会性别的视角,才会发现女性的需求。她举例说,在灾后重建中,假如有一笔钱,要为村子修路还是修厕所?男人多半会要求修路,因为对经济发展有利,男女都受益;而很多妇女要求修厕所,这是妇女独有的需求。那么应该遵从谁的需求?她追问道:在现有的经济体制评价指标中,忽视妇女承担的很多再生产的角色,所以妇女的贡献往往只在家庭中,没有社会经济上的贡献,她们的需求是否就应该被忽视?是否应该把经济发展作为项目实施的惟一标准,并看得比别的一切都重要?这是每个从事可持续发展工作的人应当反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