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争命运 四孩子创造奇迹
(一) 杨艳艳:进步把父母从绝望中挽回
杨艳艳(化名)是一个可爱的女孩,今年9岁,家在南宁市郊,目前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若不是老师说起,别人很难相信她曾是一个听力有障碍的孩子。
2004年5月,父母亲带着四岁多的杨艳艳来到广西聋儿康复中心,说想参加康复训练。他们看起来三十来岁,话很少,康复中心的老师就把他们当作一个普通聋儿家庭来看待。他们问:“我们能不能让孩子来这里训练?”聋儿康复中心的韦老师说:“可以的。”孩子的母亲班小红(化名)说:“但是,我的钱不多。” 韦老师说:“不管你们有多少钱,孩子生了病,就要去医治她。孩子需要康复的时候,若有一线希望,就要全力去救治。”后来,夫妻两个面面相视,沉默不语,第二天他们把杨艳艳送到了康复中心。幸运的是,经听力检测,杨艳艳的一个耳朵80多分贝,另一个耳朵90多分贝,不是全聋。
训练了两个月后,杨艳艳能够听见了一些声音。母亲班小红又找到韦老师,对她说:“我还有一个女儿,可能也是聋的。”韦老师又叫她赶快带来看看。检查后发现,二女儿杨艳花(化名)的听力也是有问题的。这时,康复中心的老师无语了,因为根据国家有关规定,一个家庭只允许让一个孩子享有配戴助听器的优惠政策。而另一个是不可以享有配戴助听器的优惠的。在东拼西凑之后,班小红夫妇找到了一些钱,给二女儿杨艳花购买了一个助听器。对一般的听障儿童来说,佩戴两个助听器是有必要的,康复的效果也比较好。但是由于家庭经济困难,班小红夫妇实在没有办法来购买另外一边耳朵的助听器。当时康复中心伍主任听了这个消息,想方设法来帮助杨艳花配戴上另外一个助听器。后来,他们了解到世界宣明会有一个助听器资助项目。于是,班小红提出了资助助听器的申请。得到世界宣明会的审批后,二儿女杨艳花如愿以偿地配戴上了助听器。
由于家庭经济困难,班小红夫妇先让大女儿杨艳艳在康复中心接受听力和语言训练,小女儿杨艳花在家训练。杨艳艳五岁大的时候,康复中心的韦老师跟杨艳艳的母亲说:“你还是艳艳的妹妹艳花送来这里训练吧,系统地训练对她来说,会更好一些。”她说:“我实在没有钱了。”韦老师问:“那吃住呢?”她说:“除了吃住,就没有钱了。”韦老师听了,十分难过。后来,在康复中心的鼓励下,杨艳艳的爸爸放弃了家里的农活,来到南宁打工,因为光光靠种家里的一两亩水田,已经无法负起两姐妹的各种治疗和生活开支。
幸运的是,杨艳艳经过一年训练,就达到三级康复的水平,即相当于一个两岁孩子的语言水平。杨艳艳妹妹的听力也好了一些,也能听到声音了。这让杨艳艳的父母看到了康复的曙光。不久,这两姐妹都会说话了,父母亲为此兴奋不已。
有一天,杨艳艳的父母又来到韦老师的办公室,对韦老师说:“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想再次麻烦你。我来之前,刚生了一个小孩。”韦老师听了,就十分诧异地对她说:“你不是说有两个女儿吗?难道还有一个孩子?”她点点头,说道;“是的。我还有一个儿子,是在刚来这里前生的。”韦老师说:“既然这样,那你赶快把他送来检查吧,因为你前面两个已经是耳聋了,这个可能也是聋的。”杨艳艳的爸爸说:“我们就是怕这个儿子也是聋的。”夫妻俩在老师们的劝告下,又把杨艳艳的弟弟接到康复中心。
接来儿子的当天晚上,他们不敢来给孩子测听。韦老师说:“测听都是免费的。”爸爸说:“我看这个孩子一岁了,也可以喊爸爸妈妈了,喊呀呀等都很好的,我觉得应该没事的。我们还是决定把他送回去给奶奶帮带吧。”韦老师说;“科学是骗不了人的。如果你的孩子有问题,你就要面对。”到了第二天,这个孩子整整一岁的时候,被送来检测了。检测完毕,这个孩子的听力是有问题,是轻度耳聋,有50多分贝。若是大声地喊,还是能听得到的。当再次听到第三个孩子听力还有问题的时候,杨艳艳的爸爸绝望了,久久地站在检测中心大门外,沉默不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艳艳的父母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在聋儿中心和世界宣明会的共同帮助下,杨艳艳一家在聋儿康复中心住了一年。这期间,杨艳艳和妹妹两人均得到世界宣明会提供的学费资助,使这个经济拮据的家庭渡过最困难的时期。
到了第二年,杨艳艳和妹妹都康复回家了。由于弟弟的听力只有五十多分贝,中心的老师也要求他继续呆在中心,继续接受康复训练。
后来,世界宣明会的工作人员黄红梅也亲自前往杨艳艳家进行受益人回访工作。一进家门,看到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除了购买助听器,给孩子进行康复训练,家里就剩下用来围稻谷的一个铁皮桶。最干净、最整洁的是两个女儿学习用的桌椅。两个孩子都很争气,特别是小女儿杨艳花,因为助听器佩戴得较早,说话清晰度极佳,沟通能力较强,还可以用本地的方言和人们自由地交流。目前,杨艳艳和杨艳花都上普通小学了。
杨艳艳一家三姐弟是幸运的,但是很多听障儿童孩子的家庭是十分脆弱的,他们有时是经不起太多的考验的,他们若能得到康复,那么他们给家庭带来的却是长久的安宁,正所谓“康复一个孩子,幸福一个家庭!”
(二)龙海波:不屈的抗争
龙海波(化名)今年5岁了,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现在是南宁市某幼儿园大班的学生。在这幸福的幼儿园生活的背后,他也有一段鲜为人知的痛苦经历。
龙海波的外公外婆是某医院有名的医生。龙海波出生后五个月,在一次身体检查中,医生告诉他的母亲,龙海波听力有问题。这一消息,对龙海波年仅26岁的母亲江娜(化名)来说,无疑是一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剑,随时都会给她的心灵带来危害。
在沉寂一个多月,听说广西聋儿中心是一个专业的听障儿童康复机构,她和丈夫带着龙海波来到中心。再次得到工作人员确认,龙海波有听力问题后,江娜再也按捺不住压抑的心情,对中心的老师说:“他能不能不戴助听器?他是不是一辈子都戴这个东西?他还有没有可能听得到?有没有这样的奇迹,孩子长大了,就能听了?”她的提问有代表性的,带有很多幻想。
康复中心的老师告诉江娜:“现在,孩子已经确诊为感应神经性耳聋,若不及早佩戴助听器,长大后是无法听到声音的。”
一听到这里,江娜破开嗓门,大声地哭了起来,眼泪就像开闸的水一样,哗啦啦地往下流。后来,夫妻两人愣愣地坐在聋儿康复中心大楼前的草地上面,手里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足足呆了两个多小时。过了一个星期,龙海波的奶奶就来到聋儿康复中心,对中心的老师说;“龙海波是不是真的有听力问题。我们大医院的医生说,这个孩子,除了耳朵以外,其他都没有问题,是一个完美的一个小孩。哪怕耳朵有问题,他同样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孩子。”当得到听力中心的答复-----真的有耳聋的时候,她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了。
母亲江娜毕竟接受过高等教育,经再三考虑,还是决定给龙海波佩戴助听器。由于龙海波是极重度聋,从专业的角度来讲,佩戴助听器只是让他感受到声音,并不能全部听得到所有的语言。如果要让他听得很好,就必须种植人工耳蜗。而种植人工耳蜗,必须有20多万才可以,而且没有任何资助。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中心的老师对她说;“孩子还小,才六个月,还有很多潜能可以挖掘。”后来,龙海波就参加了中心每月一次的早期康复训练。江娜紧紧记住一句话:“医生说,孩子还小,还有很多的潜能可以挖掘。”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孩子所得到的康复效果,超出了康复中心老师的想象,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在给儿子龙海波训练上,妈妈江娜也非常努力。她白天上班回来后,其它事情都丢在一边,只围着孩子做康复训练。当龙海波两岁时,他的语音非常好,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到了两岁半的时候,他就进入了正常的幼儿园。他没有专门地、系统地训练,只是每个月来一次。但是,他妈妈江娜和外婆全心投入训练。尽管龙海波的语言发展得比较好,也有一定的天赋,但是他的听觉始终有些障碍。
后来,听说国家有一个人工耳蜗的捐赠项目,可以资助人工耳蜗经费,江娜就来申请。但是,当时夫妇两人都下岗了,而家里的储蓄仅有5万多块钱,外婆也拿出5万多块钱,加上向银行贷一些款和世界宣明会的资助,龙海波很幸运,顺利地植入了人工耳蜗。在那之后,他的听力重建效果明显,也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说话了。
从表面上,这个家庭的经济条件是挺好的,因为他们住在城市里面。在实地核实康复中心的材料后,世界宣明会通过了龙海波资助申请。对他来说,资助是十分及时的,也是十分有帮助的,因为当时爸爸下岗在家,妈妈晚上还得去帮助人家看摊,外婆也仅仅依靠养老金来支持这个孩子。
康复中心的老师到幼儿园探访时,刚好是“三.八妇女节”, 老师在上课的时候,就问同学们:“三八妇女节是谁的节日?”有的同时学说:“是妈妈的节日”。有的同学说是;“奶奶的节日。”有的就说是:“外婆的节日。”老师问:“还有谁?”龙海波就回答说:“还有表姨、表姑。凡是女的,都是她们的节日。”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是,这个孩子已经真正融入社会了。
为了龙海波完全康复,现在,江娜每个月都会带他到康复中心做一次巩固训练。平时,在和别的孩子玩的时候,龙海波甚至学会了一些“南宁白话”(广东话)。有趣的是,一些陌生的人问他:“你现在来干什么?”他就会用“白话”回答:“关你什么事。”。
每次谈到自己的孩子龙海波,母亲江娜都感慨万千,感谢社会各界给他们的帮助。她也希望有更多的听障孩子在社会的帮助下,能尽早康复,融入社会。
(三)范晶晶:风雨中的坚持
范晶晶(化名),今年7岁,看到她时,留着两条小辫子,说话清晰、自然。她在广西聋儿康复中心训练两年了,现在是南宁市某幼儿园大班的学生。可是两年前,她却是一个听不见声音,说不了话的听障儿童。
4岁多了,范晶晶还不会讲话,这让父母非常着急。2007年2月,母亲伍媛媛(化名)把她带到广西聋儿康复中心进行听力检查。结果出来了,范晶晶是极重度聋。伍媛媛一下子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在中心老师的劝导下,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不久,范晶晶来到了康复中心进行了听说康复训练。尽管配戴助听器训练一段时间了,但范晶晶进步缓慢。康复中心的黄老师发现,光靠老师每天两三个小时的训练是不够的,家长也要在宿舍协助给孩子进行训练。让黄老师惊讶的是,由于来自乡下,范晶晶的妈妈一直都不会说普通话,没有办法用普通话和孩子沟通,而聋儿中心的老师每天都用普通话来训练孩子说话。
中心的老师找到了范晶晶进步缓慢的原因后,他们就开始教伍媛媛学普通话。经过两三个月的努力,慢慢地,伍媛媛会说一些普通话了。这时,老师们从简单的汉字入手,规定每天学习一定量的汉字,并定时检查学习的效果。由于年龄偏大,有些话,常人只要听一遍,就能明白了,她却不明白,要重复很多遍,才能明白。黄老师也非常有耐心,每教一个句子,都说三遍,并且每一遍都用不同的形式,不同的方法跟她讲,她才明白。伍媛媛也非常认真,努力地学好每一句话,慢慢地,她不但会说很多普通话了,还认得了很多汉字。后来,伍媛媛也学会了用老师们教她的方法来训练范晶晶。
广西聋儿康复中心的黄老师希望通过对家长的培训,树立他们给孩子进行康复训练的信心。尽管伍媛媛给范晶晶做的训练不像中心老师那样专业,但在一定程度上巩固了范晶晶在课堂上训练的成果。
在老师和母亲伍媛媛的共同努力下,范晶晶慢慢地听到了声音,开始学发一些简单的声音。后来,慢慢地开始说一些简单的叠词,如爸爸、妈妈、弟弟等。过了一段时间,她又学会发双唇音,如宝贝、奔波、标兵等。后来,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范晶晶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了。
范晶晶刚到聋儿康复中心时,妈妈已经怀有弟弟了。弟弟出生一年后,也被诊断为耳聋。这一次,又伤透了伍媛媛和丈夫的心。
为了给范晶晶和弟弟进行康复,伍媛媛和丈夫花掉了家里所有的开支。爸爸被迫来到南宁打工,因为在家里干农活已经不能满足给孩子治疗疾病的开支。目前家里只有一亩多水田,一些旱地,每年的经济收入很低。刚结婚时,伍媛媛和丈夫借了亲戚朋友的钱,办了一个酒席,至今未还。一想到家庭困难,伍媛媛就哭。她哭,老师们也跟着哭,因为生活太难为他们了。
后来,伍媛媛和丈夫了解到世界宣明会有一个听障儿童资助项目后,很快就提出了资助申请。后来,当伍嫒嫒获知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得到世界宣明会资助时,高兴得当场流下激动的泪水。
在康复中心老师的推荐下,伍媛媛把范晶晶送到一个蒙氏教学班,因为蒙氏教学更能发挥孩子的潜力。在蒙氏教学班,范晶晶有很多动手的机会。在这个过程中,逐步培养她的智力,激发了她学习语言的能力,养成了良好的思维习惯,范晶晶的进步更大了。
范晶晶在康复中心训练一年多后,就离开了。因为经过评估,范晶晶的语言水平已经有很大的提高,聋儿康复中心的训练环境已经不能满足她语言学习的需要了。康复中心的老师建议范晶晶到幼儿园就读,以便有更多的交流,运用她所学到的技能,和别的同学交往,逐步回归主流。
她去幼儿园之后,说话还有些不太清楚,每天利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到康复中心,进行言语矫治。言语矫治就是做一个语言发展的评估。通过系统评估之后,找出呼吸、构音、共鸣等方面的不足,进行相应的按摩、腹式呼气训练、发音方面训练等等。
范晶晶有一个愿望,希望自己长大以后成为一名医生,为很多人治病,给爸爸妈妈买很多东西,开心地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四)李烜懿:无声世界中的幸运儿
李烜懿(化名)今年5岁多了,在众多的聋孩子中,他是一个比较幸运的。
李烜懿出生后不久,父母亲就离婚了。母亲倪虹(化名)一个人带他,生活相当艰苦。
2004年9月,李烜懿被诊断出是极重度聋后,母亲给他配上了助听器。过了好几个月,他还是听不到多少声音,很多时候,他都是通过嘴形来辨认声音的,效果并不明显。这让倪虹感到压力很大。因为常常看不到希望,别的孩子的进步很快,有些孩子甚至去了幼儿园,她十分着急。
看到倪虹那么努力地训练孩子,中心的老师也为她着急,也尽力帮他想办法。2005年台湾的王永庆先生决定捐赠出3700余万元,将近200个人工耳蜗捐赠给耳聋患者。广西聋儿康复中心的老师随即通知7岁以下的孩子家长代孩子申请。
倪虹于是为李烜懿写了申请,交给了中心的老师,等待着消息。所有的申请资料先被送到北京,后又寄往台湾。工作人员经过层层挑选,选出了入选的200个名单。广西仅有四个名单入选,李烜懿是其中一名。
消息传来,整个聋儿中心的老师们都十分激动,并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倪虹。当听到李烜懿得到人工耳蜗捐赠时,倪虹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愣住了,顿时说不出话来。当她回过神时,忙连声感谢中心老师。
据了解,单单植入一个人工耳蜗,最少需要20万元人民币,还不包括手术费。在医学上,人工耳蜗又称为“人工电子耳”,是一种植入式听觉辅助设备,其功能是使重度失聪的病人(聋人)产生一定的声音知觉。与助听器等其它类型的听觉辅助设备不同,人工耳蜗的工作原理不是放大声音,而是位于耳蜗内、功能尚完好的听神经施加脉冲电刺激。大多数人工耳蜗设备由植入部分和体外部分组成。体外部分由麦克风,语音处理器以及用于向植入部分发送指令的信号发射器组成。
人工耳蜗是一个仿真耳蜗,对于一个四岁多的孩子来说,给他佩戴一个外来的装置,让他第一次听到了真人的声音,但是他还是比正常的孩子晚了四年多。在听力方面,由于没有前面的积累,老师们就把他当作是刚刚出生的孩子,进行听力、发音、说话方面的训练。
开始的时候,训练有一定难度。让老师们感到欣慰的是,李烜懿很聪明。老师在给他训练时,他很配合,家长也很努力。慢慢地,李烜懿听到声音了,也可以识别一些不同的声音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李烜懿会说话了。每次说话,都是一句一句地冒出来的。此刻,倪虹感到十分高兴。
在佩戴人工耳蜗的这两年时间里,聋儿中心的老师们也十分用心地给李烜懿进行康复训练。李烜懿会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了,也很十分喜欢和别人沟通交流,很多身边的人都成为他说话的主要对象。老师发现,聋儿中心的环境再也不能满足这个孩子的对听说的渴望了,于是建议李烜懿去上幼儿园,因为在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可以参加很多活动,可以玩很多游戏。
经过一番努力,李烜懿终于顺利地进入了幼儿园。虽然会说很多话,但是李烜懿发音吐字还是不太清楚,每个星期都定时到中心来接受训练。为此,中心的老师不得不加班为他做训练。
康复中心的黄彩艳老师介绍说,李烜懿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了,但是康复训练还是要继续的。就像一个人,今天吃饱了,明天还要不断地吃,才可以让他保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康复训练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苦尽甘来 五度波折事业成
2003年9月1日上午,一位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踏入广西聋儿康复中心听力检测科的大门,说要给孩子治疗耳聋。工作人员盯着这位操外地口语的年轻漂亮女人,有点怀疑她手中的孩子不是她的,而是她帮别人送来治疗的。
后来,经过打听,知道她是重庆人,名叫郭海萍(化名),年仅26岁,刚离婚不久,一个人独自带着孩子来到广西南宁,给孩子寻求治疗。
郭海萍原本生活在重庆,有一个幸福的家庭。2001年5月儿子郭园(化名)出生后,丈夫有了外遇,夫妻双方经常吵架。后来,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郭海萍和丈夫提出离婚。
离婚之后,由于生活所迫,郭海萍带着儿子郭园到广东深圳去打工。半年后,郭海萍身体有了瘴气,去医院做了一次手术。术后不久,郭海萍又发现自己有病,又做了一次手术。这时,她变得一贫如洗,2003年2月,郭海萍暂时回到了嫁到广西桂林的姐姐郭海娟(化名)家中休息。
在桂林,姐姐郭海娟发现一岁多的外甥郭园还不会呀呀学语,怀疑这个孩子是否得了耳聋。2003年3月,在姐姐的劝导下,郭海萍带着郭园来到广西聋儿康复中心检查。
经严格检测,工作人员告诉郭海萍,郭园的耳朵全聋。郭海萍表情木然,没有说什么。难道她不知道什么是全聋、什么是极重度聋吗?工作人员很奇怪,不解地看着她。或许,郭海萍受的打击太多了,这算不了什么。
有一天,一个家长跑来告诉康复中心的韦老师:“你们看,郭海萍已经捡好包袱,就要走了”。老师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学生:才来注册一个月,就要离开了。当老师们问她为什么离开那么快时,她说:“我已经没有钱了,除了这张去深圳的汽车票,我连买米、买菜的钱都没有了。”这个时候,老师们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帮的只是技术层面上,在经济上他们不能长期帮助她。中心的韦老师说:“不管你到哪里,你都要考虑郭园的耳朵,要给他戴助听器。”郭海萍听完后,捡着包袱就走了。
这时,聋儿康复中心的老师这才了解到,原来这位穿着时髦的妈妈,所有的衣服都是她的姐姐给的。她治病的费用,包括她的路费,全是姐姐在资助。
一个月之后,郭海萍又带着郭园回到了聋儿康复中心。再次看到郭园,老师们都很高兴,都希望他能在这里训练久一点。郭海萍告诉中心的老师,她那60多岁的妈妈知道郭园的情况后,非常心疼,就到每个亲戚家去,动员每家捐一点训练费给郭园。幸运的是,大家都同情郭海萍母子的遭遇,愿意捐出一点钱给郭园训练。
在康复中心,困难家庭的孩子尽管得到了中心各种优惠,但每个月的训练费用最少也要200多元。在康复中心坚持训练半年后,眼看借来的钱差不多花光了,郭海萍想到了一个办法-----到街上去给别人擦皮鞋。
于是,她准备了一个小箱子,两只凳子,在路边擦起了鞋子。没过两天,她就不去了。第三天晚饭的时候,郭海萍一直没有吃饭,一个劲地在房间里哭。郭园看见妈妈不吃饭,也不敢吃,在一旁陪着哭。这时,隔壁的家长看到这种情况,就迅速地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中心的老师。老师们一问,才知道,原来别人以为她是站着的“街边女郎”,不是擦鞋的,就趁机欺负她。一位老师说;“如果是这样,赶快报警呀!” 郭海萍回答道:“还没有到这一地步。我给五个男人擦鞋,有四个人是不怀好意的。我现在没办法,我该怎么办?”老师们说:“既然不能擦,那就先放弃了,再找别的工作。”
后来,她又去捡破烂。可是,她怎么摇铃铛,别人都不给她,因为她长得太年轻、太漂亮了,看起来不像捡破烂的人。她又一次受到了挫折。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向世界宣明会申请的听障儿童培训资助款到了。当看着别的家长签字领取资助款时,她对着聋儿中心的工作人员说:“他们凭什么给我这些钱呢?我以后怎么样来报答他们呢?”她不敢签字,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工作人员说;“哎呀,你不用担心那么多,你领就是了。最好的报答就是孩子在这里训练后,早日得到康复。”
后来,她就拼命地训练孩子。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郭园仍然不会说话,哪怕是“妈妈”两个字也不会喊。这让她十分焦急。后来,她又找到给郭园训练的贝老师说:“我孩子是全聋,我要是训不出来,我该怎么向宣明会交代?怎么向我的亲戚交代?”贝老师对她说:“其实,训练孩子是没有任何压力,是你自己给自己压力。从聋儿康复的原则来讲,我们是不问根源,不问收获的,教育不是万能的。”这番话打消了她心里的顾虑,她可以更加专心地来训练孩子了。
一年很快过去了,郭园还是没能开口说话。到放寒假之前,她又找到贝老师了,对她说:“可能我明年不来了。我要带着孩子去找他爸爸,去追抚养费。我一定要把抚养费拿过来。否则的话,这个孩子怎么办?”贝老师说:“那他爸爸有可能给你们吗?”她说:“我不会自己单独去,我要带着孩子去,他自己的孩子怎么不要呢?”
开学后,郭海萍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她告诉贝老师,孩子的父亲不愿意给他们一分钱。这时,她有点不想治疗了。贝老师对她说;“你看着吧,从孩子的角度来看,我们还是希望他能继续治疗。”后来,她留下来了,但是还一心一意地想去打这场官司,去追回郭园的抚养费。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师,贝老师又对她说:“你前夫欠的钱,你整个假期都拿不到一分钱回来。若你再去追要,你也付出了时间,难道你和孩子的时间不宝贵吗?你愿意把孩子康复的时间也填进这些钱里面去吗?”这番话点醒了她,让她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了,时间是不能等的,孩子康复的时间更不能等。后来,她没有再去追这笔钱,而是一心一意地给郭园做康复。经历了这些事情,她慢慢地成熟起来了。
有一天,康复中心的韦老师在大门外的施工基地旁,看见郭海萍母子两人蹲了很久,还不离开。担心出什么事情,她着急地走了过去看个究竟。只见郭海萍在那里指着正在砌砖头工人,指着水泥、沙子、石头、锄头等,问郭园道:“石头在哪里?水泥在哪里?砖头在哪里?锄头在哪里?”看到这里,韦老师没有叫他们,而是继续让他们在那里训练。让韦老师放心的是,郭海萍开始知道怎样去给郭园做康复训练了。
这一年,郭海萍得到了亲朋好友的资助,世界宣明会的资助,她还抽空打了打一些小零工。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郭园是全聋,但是到了第二年,他已经达到三级康复的水平了。已经可以开口说一些简单的话了。郭海萍找了一个时间,对贝老师说:“我不能再熬下去了,虽然孩子继续在这里训练会好一些,但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因为我不能再靠别人来生活。”
离开广西聋儿康复中心,郭海萍回到了桂林姐姐的身边。不久,她发现桂林市临桂县及附近农村有很多听障孩子,没有办法得到康复治疗。原本想去市区打工的她,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开一个聋儿培训班,专门培训桂林市郊的听障儿童。若去打工挣钱,谁来给孩子郭园进行康复训练呢?在一番考虑之后,郭海萍借了亲戚一些钱,开设了一个听障儿童语训班。
开班之初,有些家长很惊讶,问她:“你不怕吗?你要是再贷款,再亏两三万,你该怎么办?你只有跳河了。”这时,经历痛苦煎熬的郭海萍,对家长们说:“我已经倒霉到透顶了。我想不会再有更倒霉的事情发生了。我一定会做好的。哪怕是这一次做倒闭了,那也没什么。我还可以再来!” 郭海萍开办这个语训班,目的很简单,主要是在养活自己和儿子郭园的情况下,帮助更多的聋孩子得到康复。开班当天,广西聋儿康复中心的部分主要老师也到现场进行指导了。就这样,郭海萍开起了这个听障儿童语训班。
为了做好培训班,郭海萍聘请了一些有教育背景的老师。同时,她自己不断地参加学习和培训,报读了广西师范大学学前教育的函授班。在郭海萍不懈的努力下,郭园终于可以康复回家了,现在已经在一个普通小学上三年级。郭海萍的聋儿语训班也日益壮大,变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听障儿童语训中心,服务桂林周边几十个家庭的听障儿童。
随着家庭经济的好转,郭海萍向银行贷了款,给郭园植入了人工耳蜗。现在,郭园和正常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而且非常活跃,也很聪明。在一次探访中,广西聋儿康复中心的韦老师问他:“郭园,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呢?”他说:“我要当一个西点面包师,做很多很多的点心给大家,而且做西点也很挣钱的。”听到这里,大家都笑了。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不仅想到了他自己,也想到家里。
郭海萍坦言,广西聋儿康复中心是孩子生命的转折点,也是她生命的转折点。从刚刚来时的悲观失望、痛苦绝望,到五年之后自信坦然、乐观向上,她完全变了一个人。很多来自桂林地区的听障儿童家长,都以郭海萍为榜样,坚持给自己的孩子做训练。她的言行影响着一个个身边的人,很多的家长和听障儿童也在她的影响下真正走上康复之路。
每当郭海萍听到一些听障儿童的家长说“我真的很难”时,她总是对他们说:“你说难,我当时比你们更难。我都能挺过来,你难道还不能挺过来吗?”这种现身说法的力量,十分让人信服,别的家长听了,即便再犹豫也让孩子来进行康复训练了。每次,郭海萍给家长讲课的时候,把自己的亲身经历讲出来的时,一些家长听了,都很难过,感动得哭了起来。
在一次由广西聋儿康复中心组织的听障儿童康复培训会上,很多家长都十分敬佩郭海萍那坚强不屈的精神。会后,大家就给她起了一个外号-----“铁妈妈”,像钢铁一样坚硬。
一个家庭里有一个听障孩子,原本是一场深重的灾难,但是上帝是公平的,他在给郭海萍带来痛苦的同时,也成就了她一份助人自助的事业……
尾声:康复之路 六点希望照前行
听障儿童康复工作是一个系统工程,它涉及到各个方面的内容,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可以顺利进行。
听障儿童康复教育和普通儿童教育有很大不同。正常儿童能够比较顺畅地听音认字,听障儿童在这方面就比较困难,需要更多的耐心,除了通过口头语言,还要通过手势、肢体语言配合。但是,听障儿童也是小孩子,他们也应该享受到正常孩子一样的教育。只不过听障儿童教育所做的,是一个抢救性的训练。这些听障儿童恢复了听说能力,回到了普通幼儿园后,他们也可以得到正常的教育。从广西区聋康走出去的孩子,在小学就读的班级上的成绩排名都不是最后的,有些甚至是靠前的,中等水平的也不少。这时,他们跟正常孩子没有什么两样。所以,只要善于挖掘听力障碍孩子的潜力,一样可以让他们得到很好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