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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有钱环保组织”为情所困

 

      阿拉善SEE生态协会,或者说北京市企业家环保基金会,从2004年6月5日兴师动众地成立以来,据说帐面上有将近5000万元的资产。但这个明星辈出、财富横溢的机构,至今一直“为情所困”,在中国民间环保盛大的洪流中,频繁迷失方向,或者故意迷失方向。以至于围观群众,每每失望而归,沮丧而泣。

 

      本文试图从“情”字出手,诊断一下这个号称中国最有钱的环保组织,究竟病灶何在,有无回天还阳之可能。

 

副业变主业:从企业家民主俱乐部,进化为“企业家环保服务商”?

 

      所有的企业家都在怀念2004年新春伊始,当月有几个企业家在“情人节”集体出轨,想要成立一个环保组织。很快,他们就吸引了大量媒体的注意,也吸引了一些偏好公民社会人士的注意。媒体这个东西,一向就是社会名利场的戏剧表演所,戏剧张力越大的事件,越是让它们口角流涎,形神俱发动。

 

      媒体追逐阿拉善,不是因为这个协会要治理中国的荒漠化。虽然这个协会的起因,是为了给“绿色奥运”配套,帮助治理北京的风沙源。而位于内蒙古西部的阿拉善荒漠,一直被科学家定性为北京的沙尘暴源头,因此,要想让绿色奥运完美地深绿常绿,必须出巨资把阿拉善治理成江南水乡。欧盟和意大利政府为此准备出1000万欧元来掩盖沙尘,条件是必须中国政府也配套1000万欧元。1000万欧元当时值1亿元人民币,一向不肯为环保出资的政府部门,一时间筹措无门。首创集团董事长刘晓光说服北京市政府,由企业家来出这笔钱。他的理想设计是,寻找100位企业家,每人每年出10万元,连续出10年,就正好是1亿元。

 

      2004年6月5日,当将近100位企业家被治理荒漠化的激情所蛊惑,站在阿拉善月亮湖度假村里集体合影的时候,无论他们的“宣言”做得多么的声情并茂,媒体和社会公众的眼光仍旧放在了“一班企业家在搞民主”这个噱头上。

 

      是的,无论是国企还是民企,无论是地产行业的老板还是还是网络行业的巨人,大家在本公司都玩着绝对专制的游戏。因此,当他们发现,每人10万元,等于把他们的财富、经验、智慧、理想,在一夜之间拉到了平等位置的时候,他们最想玩的游戏,就是民主。

 

      从那一天起,每一个入会的企业家都沾染了这种民主游戏癖。他们认真地讨论着章程,他们在会上勇于跳起脚来对骂;他们“每个人都等于10万元”,因此,人人都有发言权,人人都只能投一票。每个人到了阿拉善,都马上换了一副民主面孔。一个人的面孔和心灵在民主和专制间自由地流转,显然是极为过瘾的人生体验。

 

      当他们忘我地投入“民主建设”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五六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阿拉善的荒漠没有治理成,没治理成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企业家高估了财富的能量,低估了自然的能力,企业家只看见企业的能力,没看见社区公众的能力。

 

      于是找了个巧妙的全身而退理由,一部分人马和精力转战北京,准备治理全中国的“心灵荒漠”。27万平方公里的阿拉善原野尚且让他们知难而退,不知道这些人凭什么相信,自己有能力治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上将近14亿的心灵。

 

      方法倒似乎是得当的,大体是资助中国的民间环保组织。开始时是高高在上的给他们颁奖,接下来是高高在上的给他们资助,给他们指导,给他们做“绿色领导力”培训,请些专家学者来封闭培训上十天半个月,让他们像企业家一样成长。

 

      然而这个业务似乎总是做得不够坚决,阿拉善更想做的事似乎是给企业做环保奴仆。一会儿组织企业家去沙漠探险,一会儿号召企业家去培训“低碳审计”,一会儿发动企业家去台湾开生态会议,一会儿拉着企业家去美国考察基金会,一会儿推着企业家去国外浏览节水农业;一会儿给企业家的企业安排环保培训,一会儿给企业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才上中学的子子孙孙塞到民间环保组织实习。有时候急于救灾,有时候想做公益,有时候想做慈善,有时候还想帮留学生体验“沙漠”,有时候还想捐书助学。这样做的理由似乎非常强硬,因为企业家都需要环保和公益、慈善的美好情感熏陶,熏陶了一个企业家,就可能改变一个企业,甚至有可能改变一团社会。

 

      2009年8月份,北京市企业家环保基金会的注册成立,倒是给了阿拉善SEE生态协会与北京市企业家环保基金会分工合作的好机会。企业家如果真的想过民主生活,真的想把阿拉善当成民营民主试验场,真的想“民主科学,从我做起”,那么完全可以在阿拉善SEE生态协会里玩耍和训练,理事会爱咋民主就咋民主,环保服务想要什么要求就提什么要求。企业家确实也需要民间环保组织提供的五星级专业服务,那么让阿拉善SEE生态协会继续做大做强这项业务,倒也不妨。当然,为了保证阿拉善的可持续发展,它可以向北京市环保基金会申请资金,可以向全世界的基金会申请资金;可以做成社会企业,向享受了服务的企业家会员收取一定的费用。

 

学生要当老师:念念不忘想要“指导”民间环保事业

 

      没搞过民主的人借机搞一搞民主,无可厚非。没享受过环保服务的企业享受一下奴仆级的环保服务,也完全可以兼容。但阿拉善最要命的病根,却是幻想指导中国的民间环保事业,把给民间环保组织的赠款当成了“创业投资”,赠款是高度信任的,而投资却让他们充满狐疑,正是这个冥顽不灵的猜疑心让这些最聪明的企业家集体日夜不得安宁。而这个噬咬着灵魂的机心,足以让机体感染上了“狂妄症”和“多疑强迫症”的病毒和病毒变种;自从混沌初开,就一直在阿拉善的体内存活作祟,至今无药可救。

 

      阿拉善SEE生态协会里的一些活跃人士,本来就是名利场的精英,王石、冯仑、任志强、刘晓光、黄怒波、张树新、韩家寰、宋军、张跃,随便抬出一个人来,都是一顶一的人间高手。

 

      但问题在,人都是有频道、分营地的,你在这个频道的强大,往往意味在你在另外一个频道的虚弱;你在这个领域的高傲,往往意味着你在另外一个领域的谦卑;你在这个营地的活跃,往往意味着你在另外一个营地的沉闷。

 

      刘晓光和黄怒波都爱写诗,黄怒波甚至出版了好几本诗集。然而黄怒波至今仍旧是个不入流的诗人。虽然他给北大中文系捐赠了不少钱,甚至出巨资成立了北大新诗研究所,也雇佣了不少枪手给他写吹捧文章,然而所有能读懂诗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不入流的诗人。

 

 

 

      一个人诗写得不入流,并不可怕,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写诗。一个人诗歌写得不好,但愿意在诗歌坛子里浸泡,也不可怕,因为诗歌界有一大批人就这样混了一辈子。一个人诗写得不好,但愿意出钱资助一些诗歌活动,这也不可怕,因为作为一个相对贫乏的人类精神文化事业,确实可以吸纳一些社会多余资本的支持。一个人诗写得不好,但仗着钱多多,找些商用文人来做些吹鼓手,也可以理解,毕竟每个人都有美好理想和追求,写不了诗的人想要让自己的诗耐看一些,涂脂抹粉起来,公众完全允许。但可怕的是,一个人诗写得不好,却要去指挥诗人,却要去制订诗歌写作的原则,却要去“教育诗人”、“领导诗人”、“检验诗人”、“评审诗人”、“面试诗人”,那这样做,就有些缺乏自知之明了。

 

 

 

      自从盘古开天辟地,阿拉善企业家就对中国的环保事业面露得意之色,各种想要管理、帮助、指导、检验民间环保人士的言论,时时浮现在他们的话语中。一批又一批的人以为能挣钱的人一定能够搞好环保。一批又一批的人迷信企业经营经验完全可以照搬给环保组织。一批又一批的人相信自己的智慧完全够得上一百个环保组织使用。

 

 

 

      企业家如此犯错的原因,除了把企业上的成就误会为人生最高成就之外,还在于把花钱的机构当成了赚钱的机构,把公益的机构当成了自私的机构,把多情的群体当成了无情的群体。

 

 

 

      公益和环保,其实属于“花钱”的营地,他们的使命是替社会把钱花好,花到社会急需之处,花得美好善良仁慈大方。这时候,用挣钱的原因去对应,必然会发生理念冲突。

 

 

 

      公益和环保,其实属于公益机构,这样的机构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接受社会的委托和信任,出面去完成一些公共利益之业务。而企业家们的公司,是个自私机构,驱动他们发展的有效动力,是人类强大的自私。以自私的原则去应对公益,必然也会闹将起剧烈的冲突。

 

 

 

      公益和环保,其实属于多情的群体,这个群体会存在的原因就是因为人类有一些人天生多情,就是因为人类必须有一些人流露其他人不敢流露的情感。而企业和企业家,天生就是无情之物,他们只有极其无情地管理和生产,才可能实现社会的价值。一个长时间在无情之水里游荡的灵魂,却想通过区区10万元的支付,就变成有情之身,难上加难。

 

 

 

信任、宽容、谦卑:越超脱越有效

 

 

 

      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出了钱就要控制一切,给了钱就要管理一切。这分明都是“企业家精神”的残留和辐射,而对于民间环保事业来说,恰恰可能最不需要的,就是企业家精神。对于阿拉善来说,钱未必是好事,尤其是钱花不出去淤积在企业账户上时,只会让多愁多病的阿拉善顺势又患上“肥胖症”。

 

 

 

      一个人是诗人,不是因为他没钱,也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因为他有诗人的心灵和感应力。一个人不是诗人,你拿再多的钱去堆给他,他也照样写不出一首诗。一个人是诗人,那么你无论给他钱还是不给他钱,他都会勇往直前。一个人不是诗人,你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仍旧要去当他的纨绔子弟。

 

 

 

      很多企业家确实非常真诚,有的人是真心想要修行成佛,有的人是真的天天在家读书,有的人确实是闲得除了环保没别的可干,有的人望着日益憔悴的中华大地而愿意倾囊而出。

 

 

 

      然而,这种焦虑和急切,这种想要迅速获得“产出”的冲动,可能是对阿拉善SEE生态协会与中国民间环保事业协作前进的最大杀伤。了解这个行业的人都清楚,当前,其实并不是中国民间环保组织需要阿拉善SEE生态协会,而是阿拉善SEE生态协会需要中国民间环保群体。中国民间环保组织没有钱,可能仍旧能够做成事,而阿拉善SEE生态协会,一旦没有了钱,门庭前的投机分子,一定会提前消失。

 

 

 

      确实,就像企业家中真有可能出现真诗人一样,民间环保群体在这几年间,也发现了一些企业家是真心学法,苦心悟道,倾心取经;有一些人的慧根不错,有一些人的悟性较高,还有一些人的恒心柔韧,更有一些人的环保贪心蔚为壮观。但有时候,恰恰是这样的一批人,起了不好的发酵作用。

 

 

 

      让企业家善心难耐的似乎是中国民间环保群体的不振作。他们忧虑地望着中国民间环保人士脸上迟迟缺乏血色、工厂里没有机器的轰鸣、门店里找不出几件像样的产品,他们心急如焚,想要以企业家的财富、智慧和运营能力,去推动环保组织在一夜之间生机盎然。

 

 

 

      一些企业家脸上甚至显出了鄙夷之色,他们与环保人士来往得越多,他们对环保人士的作为和能力越是表现深深的怀疑和不信任。他们开始为自己捐出来的那些小费而伤神,他们害怕看到自己一厢情愿却于事无补,他们太想看到钱像还阳药一样迅速让萎靡无神者勇猛强大,他们太希望出个几万元就让环境灾难迅速转化为环境友好。

 

 

 

      这种急切和热望,导致了阿拉善企业家集体丧失了宽容精神。一个人对自己熟悉的事业不宽容,情有可缘。但一个人如果对自己不熟悉甚至可能永远不熟悉的事业缺乏宽容,那么只会对这项事业产生反作用、副作用。

 

 

 

      阿拉善企业家们,应当很清楚,无论你的身家牵动多少亿万元,但你在环境保护方面,完全是中国民间环保营地的学生和徒弟。你要走的路最多只有两条,第一条路是把钱交给阿拉善协会秘书处管理,只要求其用来输送给中国民间环保组织,其他的,永远不闻不问,相信只要这些钱是用于支持民间环保事业,就一定会有大成就。第二条路也是把钱交给秘书处管理,偶尔有空时,赋闲时,心血来潮时,可以以学徒的身份,以志愿者的身份,以门外汉的身份,参加一些活动,卷入一些事件,能入得了心的,就铭之记之,无法入心随意的,也不必强求。第三条道路是返归自身,如果你觉得你实在才华无限、能力超凡,那么你该小心地调用上天赋予你的神通,检修你的企业和你的家庭,然后再修缮你的行业和你的同好,没必要君临环保组织的大雄宝殿。

 

 

 

      如果说中国民间环保组织群体至今尚且没有实现雪崩似的业绩突破,不是因为他们不焦心如焚,不是因为他们不努力,更不是因为他们缺乏为环境而战斗的勇气和智慧,而是因为他们在攻打当今时代最为顽固的堡垒,人类几千年来,敢于拿出身家性命在这个幽暗峡谷里探险者寥寥无几。我们不但不应当责怪他们,我们应当给他们大量明里的支持和暗里的帮助。相较之下,做企业、做工业、做实业,做商业,表现上困难重重,实质上都非常简便易行,人类几千年来,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实践和探索。

 

 

 

      从无情到有钱确实也有过渡地带,也存在兼容空间,但前提是需要你对中国的环境动了真情,前提得是你对中国的民间环保组织动了真情。企业家所在的商业群体,在自私笼罩的欲望世界,数得上是能量最强大的阵营。每一个企业家在这样的阵营里都法力无边、同伙无数,如鱼得鱼如水得水。一些企业家想脚踩几只船,身在无情阵营而心向往多情营地,就像多情营地的人老想去办企业以与无情营地的人试比高一样,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人类的进取之心。但无情阵营的人想要投身多情营地,这中间要跨过的沟坎有多少条、渡过的险滩有多少段,要拔走的体内毒刺有多少根,可能连身在庐山者也无法知明。

 

 

 

      中国的环保组织群体可以不需要阿拉善,但阿拉善,永远需要环保组织群体,需要拜他们为座师,需要供他们为启蒙者。环保组织本来对金钱就抱有戒心,中国的环保组织能够如此信任阿拉善,并愿意帮助阿拉善把钱花到善处,花到好处,花到益处,其实就是对阿拉善SEE生态协会最大的救济和扶持。如果阿拉善生态协会因怀拥一笔小钱就睥睨天下,这也看不起,那也瞅不上,这也想要审查,那也想要干预,其结果,虽然未必会“误了卿卿性命”,但必然会愁病缠身,百事无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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