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在此次抗震救灾的最前线,活跃着他们的身影。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自于国内的各个NGO(非政府组织)。因为各种原因,与国际NGO相对成熟的运作模式相比,国内NGO还略显年轻。不过在这次地震劫难中,我们看到他们正在茁壮成长。
一位专业评论人士认为,纵观日本NGO、台湾NGO的发展和壮大,很大原因在于阪神大地震和台湾“9?21”大地震中NGO积极参与了救援活动,从而获得官方认可。“每一次大灾难带来的大规模救援,都是NGO崛起的重要时机。”专业从事公民和社会发展研究、广东狮子会总监刘小刚说。
NGO在此次地震救灾中的表现,可以说是为仍处于草根阶段的本土NGO树立了一个里程碑式的标志。
“有鉴于此,国家更应对NGO进行立法,才能更有利于NGO在国内的发展。”NGO川办联盟新闻发言人张璐说。
他说,这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日本NGO的壮大
日本对NGO的看法也是从大灾难中转变过来的。1995年的“阪神7.2级大地震”是日本数十年来最严重的一场灾难,死亡人数高达6500人,需要搬进临时组合屋的人有32万。在政府的危机应对程序启动之前,大批来自日本各地的NGO组织和志愿者已经到达现场,并开始展开救助。地震过后,日本政府改变了对NGO的看法,颁布了《特定非营利活动促进法》,鼓励NGO组织进行法人登记。目前,注册登记为NGO法人的组织越来越多。
相比日本,从目前国内草根NGO的发展情况来看,虽然绝大多数NGO都还称不上是非常专业,但是相比起其他国家NGO的起步,中国本土的草根NGO发展从一开始就受到国外NGO的影响,因此,他们的起步要远远超过当时的日本等很多国家。
“嗯,好!好!好!我明天早上8点准时到你酒店集合。”
13日凌晨1时45分,“水瓶”一边在电话那头答应着,一边抓了支笔记下时间。她翻找散落在案头的纸和笔,她要着手准备明天灾区现场信息的收集。这里一看就是个临时办公室,堆在一角的各种书籍没有经过太多整理,各种复印好的纸张满满一桌都是。地上纸篓里还有一些废弃的纸张,或被撕烂了,或被揉成了一团。
“水瓶”放下已经微微发烫的手机,手机的一头连着一根长长的充电线,她的手机正在充电。
“水瓶”是个网名,这个女孩是麦田计划的发起人之一。麦田计划是一个NGO组织,组织的细分发展方向是助学,主要是帮助偏远乡村建学校、建图书馆、辅导代课老师等。
“他们都叫我‘水瓶’,你也这么叫吧。”问及“水瓶”的真实名字,这个来自广州的女孩说。
“水瓶”是麦田计划组织中第一个赶到灾区的。在到灾区之前,她正在贵州做援建学校的项目,待了整整8天;之后又跑到攀枝花搞调研,又是3天,还没来得及回广州。“5?12”地震后,她连夜从攀枝花急赴灾区。
因为工作太忙,她每天只能睡4个小时。因为熬夜太多,“水瓶”的脸黑了,也粗糙了很多。
这是此次参与四川抗震救灾中中国草根NGO成员的一个典型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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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
这是NGO救援的一大特点
像“水瓶”一样,在这次四川抗震救灾中几乎各个受灾点,来自NGO的人员如同潮水般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这其中,包括占据绝对主流的中国草根NGO们,也包括一些全球知名的NGO。
5月14日,震后第二天,受灾最严重的北川县。前来视察灾情和鼓舞民心的温家宝总理,突然看到了几个忙碌的外国人。
“你们是游客吗?”温总理关切地问道。
“我们是来赈灾的。”
“是哪个国家的?”
“美国,国际心连心组织。”
这是一组在电视新闻中播出的画面片段。
这也是全国人民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民间力量,什么是NGO的速度。
和总理对话的美国人中文名叫孙柏安,是国际心连心组织驻华首席代表。“心连心”是国际上一个有名的NGO组织。在和总理偶遇的当天,该组织的16名成员刚刚抵达北川,开始了这次外界始料不及的灾区支援。他们随行的三辆车中,其中一辆是运满救援物资的卡车,还有一辆是救护车。
简单的几句对话之后,总理最后说,他替中国人民感谢他们!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向灾区人民实施救援,也因为他们救援的神速,连总理都感到意外。
速度――这是NGO救援的一大特点。
5月12日地震发生后,当天,远在攀枝花的麦田计划发起人之一“水瓶”就赶赴成都,并向成员发起号召。第二天,多家国内草根NGO倡议发起民间救援行动,在网络上吸引了几十家NGO,“水瓶”也参与进来了。同一天,NGO的一个联盟组织――“NGO四川地区救灾联合办公室”(简称NGO川办)在成都宣告成立,首批30家NGO正式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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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
NGO
关注的是政府无暇顾及的细节
从地震当天开始,大批来自全球各地的NGO组织开始进入灾区的每一个点。这种大面积渗透式的援助迅速传到了每一个灾区。
NGO组织关注的是一些政府无暇顾及的细节。为此,NGO组织抵达灾区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搜集那些“空白的细节”。麦田计划的“水瓶”就是负责这项工作的人员之一。从13日开始,“水瓶”走访了什邡市的洛水镇、蓥华镇以及受灾最严重的红白镇等地。在现场,“水瓶”看上去和一名记者相差无几,她背着一台专业相机,带着个本子,不停地打听和记录着。
“我们第一批抵达现场的分成几个组,总共踩了5个点,其中绵阳2个点、绵竹1个点、都江堰1个点、青川1个点。”广东狮子会总监刘小刚说,狮子会是广东最有名的NGO之一。“我们关注的细节主要是一些特殊的灾区,可以细到一个镇、一个乡。我们了解那里的村民需要什么东西,包括普通的帐篷、药品甚至是我们根本都想不到的一些细节。”
刘小刚说,“有些问题政府一时来不及解决,NGO正好可以补足这些工作”。
5月17日,刘小刚、王星逸和赖一鸣三人组成的小分队,将10余车救灾物资运送到绵竹的孝泉乡。在经过绵竹城内的灾区群众安置点时,他们又发现在这个近6000人的聚集地,居然只能找到一个简易厕所。这些NGO组织的成员们为了上一次厕所,自己也苦苦排了将近20分钟的队,但还是没有轮到。
“移动厕所也是灾区群众迫切需要的救援物资!”他们不禁惊叹道。
在当天晚上的总结会上,广东狮子会列了这样一张清单:除了正常情况下大家都能想到的帐篷、消炎药、抗病毒药、感冒药、止泻药等物资外,他们还特地增加了流动厕所、肥皂、卫生巾、婴儿奶粉、调味料等生活必需品。
北京震旦纪公益信息技术中心在此次救灾中负责信息整理、收集和发布,并以特刊的形式发布出去。这份特刊每日更新,并同时发给前后方的NGO组织成员,供他们能及时了解到前后方的最新动态,特刊内容包括前方人员到了什么位置、当地需要什么物资、前方接收物资的联系人和联系方式、后方筹措物资的情况、运送情况等等。
“和前方沟通后,我们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我们接收公众物资捐赠的时候也能有针对性,这样能让救援工作更加有效。”一位NGO组织成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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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
有分工、有纪律、规范化
有组织、有分工、有纪律也是这次救灾中NGO所表现出的另一大特点。
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NGO的一个联盟组织――“NGO四川地区救灾联合办公室”在成都宣告成立,首批30家NGO正式联盟。NGO川办是这次抗震救灾中出现的最大的国内草根NGO联盟。
根据该机构的分工,前线执行机构由青年行动(原名攀枝花市东区志愿者协会)秘书长张国远等五人、成都根与芽环境文化交流中心主任罗丹等四人、云南发展培训学院院长邢陌等两人、贵州行动小组派驻的五名灾害管理人员代表共同组成,并由张国远担任办公室总协调。后方援助团队则由各地民间机构形成小组,包括广州、深圳、昆明、贵州、厦门等地,负责筹集物资。
这个联盟相比原先各自为战的众多NGO组织而言要专业很多,他们甚至还建立了新闻发言人制度,发言人是张璐。据他介绍,该联盟成立当天,办公室就有专职人员16人、本地志愿者团队30人左右、外地志愿者8人,可调配救灾物资转运车辆30辆到35辆。
“NGO川办这次发挥的作用很大,联盟的意义非常值得纪念。”广东最有名的NGO之一――广东狮子会总监刘小刚这样评价说。刘小刚带领的广东狮子会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在一周时间里,他们总共派出106名会员奔赴各个灾区进行救助。
13日,在NGO川办成立的当天,加入这个联盟的有来自全国各地的30个NGO。截至5月23日,联盟的NGO数量已经超过100个。广东狮子会、“多背一公斤”等NGO先后加盟到这个联盟中来。
“这里聚集了中国绝大多数主流的NGO。”张璐说。
“在去之前,我们就确立了两个方向,其中之一就是要和当地的NGO组织合作,因为合作救援的效果会更明显、更有针对性。”刘小刚说。在和NGO川办经过简单接触沟通之后,他们便加入到联盟中,并且得到了来自联盟各方面的帮助。后来,来自广东狮子会的价值千万元的捐赠善款物资,都是通过NGO川办负责输送或通过他们的车辆直接送到受灾群众手中。
5月20日,刘小刚还参加了NGO川办召开的会议,和张国远制定了两家NGO合作备忘录,并且规范了财务工作流程,为今后的合作奠定了规范化的基础。
和这场突然而至的大灾难一样,成都也意想不到地成了中国NGO大检阅的场地。NGO川办联盟的新闻发言人张璐认为,成都今后可能会成为中国NGO后续发展的中心。“成都这个城市,很可能会成为国内未来NGO最活跃的集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