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中国公民社会援助的策略性思考
——中国第一家民间公募基金会,提供灾害救助和儿童关怀并且促进公益发展
受访人:李弘,壹基金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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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要点
壹基金理事会的理事从管理层面提供战略和管理思路。除此之外,他们也通过他们自己企业的平台为壹基金筹资,带动了更多公众的参与,比如阿里、腾讯、招商银行。这个作用比他们本身自己的企业捐资对壹基金的愿景——“尽我所能,人人公益”贡献更大。
壹基金是中国第一个从非公募基金会转到公募基金会的机构。在这个先行过程中,壹基金得到了公众、学者、媒体及政府的很多关注。
壹基金传统资助项目包括灾害救助、儿童关怀,及公益支持。这三项的比例有所改变。过去三年这三个领域的比例为5:3:2,最近灾害救助的比例有很大提升,占到80%到90%。支持草根组织一直是壹基金很重要的工作。从2011年到2013年,他们每年资助了600家左右的草根组织。这个机构也支持官办的非政府组织。在中国不同的领域有不同的需求,为了更好地、更专业地为受益人做服务,选择合适和专业的伙伴很重要。
壹基金从2011年开始制定了新的三个领域的战略,这就意味着他们选定的三个方向的伙伴用的都是同样一个资助策略。壹基金与这个行业的机构成为一体,共同来制定项目策略和行动计划。
李弘不认为公民社会这个概念很重要,更看重所谓社会组织和公益组织的实际作用。在不同的阶段,这些组织应该扮演不同的角色。在现阶段,这些机构应该扮演行动者的角色,提高自己的专业能力,能推动整个行业的发展。
壹基金与他们的合作伙伴一起设计项目。他们的一个策略之一就是除了救援和回应社区居民的需求之外,共同联合起来做一些公众教育和倡导的活动。
本采访由傅洛达博士于2014年7月21日通过Skype完成。
访谈全文
傅洛达(傅):谢谢您接受我的采访。我知道您很忙。我想问您的问题是关于六个领域的,第一是资助方式,第二个领域是合作模式,第三个是对公民社会的理解,第四个是对于变化的理解,最后两个领域是全国及地方层面的推广以及影响、可持续性。
李弘(李):好的。
傅:在2007年创办中国红十字会李连杰壹基金计划之前,李连杰到台湾去访问,当时受到了慈济基金会的启发,您觉得2010年注册的深圳壹基金跟慈济基金会有没有一些共同点?
李:不好意思,可能我对慈济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傅: 壹基金的理事会成员有很多很有名的中国企业家,您作为秘书处的代表,您能否描述一下理事会对壹基金发展方向提出什么样的建议和贡献?
李:我觉得他们作为中国最成功的企业家,首先最大的贡献是他们的战略的思路和管理的思路,这是战略管理层面的高度,在对壹基金的方向把控上和战略定位上是非常清晰的。他们除了在承担理事的职责,在战略管理方面做了很多工作,贡献他们的智慧和能力之外,通过他们自己企业的平台,带动了更多公众的参与。这个作用比他们本身自己的企业捐资对壹基金”尽我所能,人人公益”愿景的贡献更大,他们把能让社会公众参与的平台贡献出来,其实这个是最重要的。比如阿里、腾讯、招商银行。
傅:壹基金从一个非公募基金会转到公募基金会,你觉得在这个过程当中遇到的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李:最大的挑战可能还是作为改革的第一家,整个社会公众、整个学术界、媒体,包括政府,都在观察和观望。实际上本身所谓的第一个来自民间的基金会注册公募成立,之前没有先例、没有经验。第二,很多人对它有期待,很多人持怀疑态度,有些人持观望态度,各方反应不一,然后也没有成熟的、可借鉴的经验,都要自己一步一步摸索。这本身就是中国大的改革发展,整个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缩影,在公益领域里的发展缩影,其实它是整个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就像30年前市场经济刚开始一样,我觉得有点相似,第一个出来可能要承担更大的压力。
傅: 你们原来有三个领域提供支持,第一个是灾害救助,第二个是儿童关怀,第三个是公益支持。壹基金在这三个领域提供的资金支持的比例大概是多少?
李:过去三年中,大概是5、3、2的比例。
傅:这三个领域现在都支持吗?还是你们会注重一个领域?
李:拿今年的预算比例来说,那两个领域还在支持,只是灾害的领域扩大了。那两个领域的资金适当地减少了一些,但是还在支持。但是以灾害为主,灾害领域的资金更大一些,它占了更主要的部分,可能占了80%到90%。
傅:是不是因为最近几年发生了那么多地震灾害壹基金就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李:因为去年雅安,我们筹到了很多的资金。另外理事会也决定将我们的工作战略和业务更加聚焦。
傅:你们在灾害里面资助的机构,更多地是像官方的,有点政府背景的NGO,还是有一些草根的NGO也在里面?
李:我们从2007年开始就在支持草根组织,支持草根组织一直是重要的一块,也支持官办的非政府组织。因为在中国有不同的领域,你需要选择更合适和专业的伙伴,因为他们可以更好地、更专业地为受益人做服务。我们从2011年到2013年资助覆盖的草根组织的范围大概在600家左右,我们的项目每年会覆盖到600家左右的草根组织,他们会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
傅: 你们提供资助是包含种子基金和活动费用吗?还是说你们更多地提供是活动费用,不包括管理费?我听说中国很多基金会有这样的一个口号就是零管理费。不知道壹基金在这方面是怎么看。
李: 我们都给的。直接用于受益人的经费和机构工作经费都给。
傅: 下面我想了解以下合作模式,你们怎么保证你们自己的资助权和你们民间机构执行方所有权的平衡性?
李: 我们从2011年开始制定新的战略,深圳壹基金公募以后制定了新的个领域的战略。我们选定的这三个方向的伙伴用的都是同样一个资助策略,我们和这个行业就是所谓这个一体,比如说民间的自闭症康复机构,这个领域的所有康复机构一起来讨论我们领域的策略。我们和中西部十几个省的NGO组织伙伴一起讨论我们共同面对的问题,这是我们一起坐下来制定项目策略和计划,然后我们来提供资金和培训,提供能力建设、技术支持。
傅:你们是不是比较喜欢一种特定类型的合作模式?比如说很多个合作伙伴进行合作,还是你们更倾向于单一切入,找一两个合作伙伴进行合作?
李:比如说自闭症的议题或者灾害议题,我们的判断都是这个议题本身需要更多的社会力量和公众参与,所以我们的策略也是希望更多的组织参与进来,所以用了搭建平台网络这样的形式,让更多的组织参与进来,一起行动,一起扩大行动的数量,可以扩大行动的范围和受益人数量的增长。所以我们的策略都是希望更多的组织参与,更多的志愿者参与,支持当地的组织在当地的议题方面进行行动和为受益人进行服务。
傅:壹基金对中国的公民社会是否有一个机构自己的理解?如果是的话,你们是怎么理解它的?如果不是,你们基金会又是采用什么样的话语?
李:比如拿我们的海洋天堂救助和联合救灾这两个议题来讲,其实我们并不看重公民社会这个概念,我们更看中所谓社会组织和公益组织的角色。它应该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角色,它在这个阶段应该更多是一个行动者,提高自己的专业能力,能推动整个行业的发展。比如说推动灾害领域的发展,推动自闭症康复机构行业的发展,推动议题的发展。它更多应该考虑专业性地发展,它更多应该是一种专业组织联合起来,大家共同来提高自己专业能力的过程,这是一个技术方面的发展。技术层面的迫切性,社会对技术性、专业性的迫切需求远远大于它形式上的意义,需要它有真实的专业技术贡献,对这些议题和社会的这个方面。比如说对自闭症群体有真实的帮助,比如对防灾、减灾有直接实际的作用。所以我们更多还是从技术层面来支持大家的专业能力提升。
傅:目前中国很多NGO其实是服务性的NGO,您觉得将来5到10年在部门和行业会不会有一些变化?
李:我们希望至少在壹基金工作的这几个领域,比如灾害领域、民间的灾害组织、社会从事救灾、防灾、减灾的公益组织会越来越多,它们能承担起更大的作用、能帮助更多的、更广泛的社区和人群、能有效应对灾害。我们希望大家在专业上有长足的进步,在数量和专业上都有发展。
傅:刚才说到变化的时候,你其实已经在回答下一个问题了,比如说你们所资助的一些公益项目没达到你们预期的变化和成果,你们是怎么应对的?
李:从目前来看,我们本身对自己项目定位就非常清楚。我们实际上一方面来支持这些NGO参与直接为受益人服务的救灾、救援行动,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孵化和培育它们成长的过程。所以我们除了在救援过程中会加强培养之外,保证项目的完整性和目标的达成之外,我们也非常重视这个过程中培育它们成长。所以目前还没有发生没有达到预期变化的情况。
因为我们过去的这三年的策略在很多省相当于从零起步来支持这些组织,开始做灾害救援的简单教育的工作。在过程中,我们加强跟他们一起来讨论需求、做更准确的问题分析,这样制定更有针对性的计划,这样避免你刚才提的问题的出现,目前还没有这个问题的出现。
傅:这是一个相关的问题,你们在推广你们资助的公益项目方面,您认为什么样的目标是比较现实的和可实现的?
李:比如在我们制定项目上,我们在全国十几个省,每个省都是跟当地的NGO联合起来,有一个行动机制,行动机制就是应急救援的机制。这个机制确定以后,我们会支持它们有救灾物资、有工作经费,同时有备灾仓库。这样来了灾害以后,当地的组织可以快速回应当地的灾害。通过对这个模式标准化、流程化的总结,我们把这一套方法、工具总结出来,然后在其它省复制推广,我们已经推广到了15个省一级的民间组织的联合救灾。
傅:您觉得这个模式是可复制的,其它机构也可以参考一下你们的模式
李:已经有其它基金会在学习这样的方式,我们没有推广,其它基金会就在学习这样的模式,也用这样的方法来资助了。
傅: 我最后一个问题想问您,像捐赠的人可能也是想看到一些成果和效果,你们会不会要求申请人在申请项目资金的时候,包括项目社会影响力的设计和评估策略?如果是的话,您可以提供具体的例子吗?
李: 因为我们的项目是和伙伴一起设计的,所以我们在一起制定项目目标的时候,在项目目标里就有社会影响的评估。拿救灾和减灾这两个议题来讲,为什么我们现在除了在社区居民受到灾害的影响之外,它背后整个大的问题的议题,比如救灾和减灾的社会化程度不够,或者说主流化程度不够。那么我们其中一个策略,除了直接地救援去回应社区居民的需求之外,另外一个重要的策略就是我们联合起来做一些公众教育和倡导的活动。比如今年我们联合做了人人来减灾的线上、线下的倡导活动,同步推进这些议题在社会公众层面和社会层面的影响力和普及力,让更多的公众了解和知晓这个事情的重要性。实际上是议题很初级的阶段,大家一起来努力推这个议题。我们这个合作并不简单是由申请方来写方案,而是我们一起来计划好方案,然后我们来出资、筹资,由伙伴来执行的分工。
傅:到最后是受益人来评估,是这个意思吗?
李: 对。因为我们的受益人里也有捐赠人,最后我们的项目会向捐赠人汇报。一方面是我们社区的受益人,我们的这些孩子和学校。另一方面是我们的捐赠人,我们这些为项目捐款的捐赠人,也会向他们汇报这个项目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