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多人说,回乡很远,远到抬起头也看不到故乡在哪里…但是家里那片田迟早要由年轻人来背起负担,什么时候能够盼到你开始学着老农,看顾着农作物长大。直到有一天你很骄傲的说:我是个种田人!代表你能理解,回乡是一个甜蜜的负担!”
很早以前就看到遇夏写下的这段话,一直在猜测,这段话背后隐藏的是什么的情景,写这段话时,内心是什么样的情感,然而如果没有亲自来到遇夏的家乡,没有和这片土地接触过,我想我永远也不可能明白!
凋敝的乡村
这是春天的村庄,春风如约而至,吹开满树的杏花,站在山顶上,看着周围一片片的梯田,看着这黄土堆成的丘陵,让你感觉依稀是在陕北的黄土高原,让人忍不住想喊几嗓子信天游。
然而放羊的少年已经不在,似乎再也不会有放羊少年的爱情故事,因为年轻人都已离去,曾经何时大家慢慢在逃离这片曾经赖以生存的土地,这个曾经500多人的村子,如今只剩下一百多人。遇夏说如果家里的是男孩子,不搬家根本在这里讨不到媳妇,因为她家里是两个女孩,所以才没有搬。
曾经这里应该是一片富饶的土地,村口的上百年大宅子里,雕廊画壁,诉说过去的辉煌和生活的体面和尊严,村里的大剧院也证明过过去的热闹,然而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村子,一些残壁断垣。
人们在离开会在窗户上钉上席子,想着自己回来时,不要满屋的尘土,如今席子早已烂掉,主人却仍然没有回来,任凭着荒草长满庭院,长上老屋的屋顶……
秀仔归来
担任村子会计的遇夏父亲应该是这个村子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2003年遇夏考上了父亲曾经读过的河北北方学院园艺专业,借着读书,遇夏逃离了农村。
毕业后,遇夏做过很多份工作,卖农药:危害着农作物,危害着生灵;做导游:刻意引导游客去买物品,这样黑色的事物使她身心感到疲惫……此时的她只想回到最初喜欢的专业,于是又做了几份有关园艺的工作,这样的工作她还是觉得不适合自己,在做最后一份工作时才像顿悟一样:为什么不去种些蔬菜呢?毕竟人人都需要吃,这样可以联系着更多的人,用有机方式种植的蔬菜能使自己的身心得到安定,也会传达着健康生活的理念。
于是,遇夏来到了北京德润屋生态农场工作学习,随后在大学结识的男朋友黄利峰也跟随着遇夏来到这,利峰学习技术,遇夏则担负起了客服的工作。他们在德润屋幸福的工作了三年,种出来的生态蔬菜卖给客人吃。这不是简单的买卖关系,更透着消费者支持有机,爱护环境的意义……大多客人对德润屋能给他们提供无污染的蔬菜而心存感激,这是其他行业所没有的,久了客人就成了朋友。所以,做有机农业,我们可以做真实的自己,扔掉虚伪的面具,轻松得活着。
然而每次回到家乡,看到乡亲们爱种不种的一片片贫瘠的土地,感到很可惜,年轻人都离开了农村,再过二十年农村的土地将无人耕种。
在工作期间,远在张家口康保县的公公婆婆在家种植起了生态土豆,当地的天气和土壤使种植出来的土豆口感很好!种出来的土豆就直接售给了德润屋,顾客的反响也很不错。
这些更加坚定了遇夏夫妇返乡的决心,工资与土豆的收益便成了这对小夫妻返乡的启动资金。
现在,我们“沃土工坊”的到来,看到的是遇夏夫妇归乡两年后的场景:遇夏夫妇带着孩子回到父母身边,享受着家人团聚的温馨,谈起返乡的事情,老人们也似乎都已经释怀:遇夏以前一年只能回来一次,现在返乡后每周都能回家看看,我们老一辈都不用农药化肥,现在也能种啊,价格能相对合理些,生活也改善点,儿女还能守在自己身边,老了,也就图这个了。
同来的伙伴们,都很羡慕,认为这是这个乡村少有的三世同堂的温馨,我确不想刻意去渲染这样的场景,甚至有点执着的听着《秀仔归来》的歌曲(台湾的返乡歌曲),默默的体会,遇夏他们刚刚返乡时所遇到的艰难。
一直想什么时候能够写一首给返乡青年的歌,然而始终写不出秀仔归来那么真实,触动灵魂的歌词,歌词中当“祖母问起秀仔你什么时候回去呀”的尴尬,在黄利锋的回忆里更加的直接:爷爷问,花那么多钱供你上大学,怎么又回到农村了.....
三年学个手艺人,一辈子种不出个庄稼人
做农业的艰难,的确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三年学个手艺人,一辈子种不出个庄稼人”这是遇夏返乡后妈妈给她的忠告,经过两年的深刻体会,现在几乎变成了两个人的口头禅。
越来越反常的气候也成为返乡的巨大阻力,在遇夏的村子,村民们像供神一般的供着村里唯一的一口老井,对水的尊重,正是说明当地的水资源的缺乏。村里虽然有大片的梯田,但是却完全没有灌溉的条件,只有靠天吃饭。
2013年遇夏本来希望带动乡亲们种植当地老品种的小米,然而到了播种的季节迟迟没有下雨,说好要种的几户村民都没有种,只有遇夏的父亲冒险种了下去,没想到后面风调雨顺,倒是取得了不错的收成,但是如果遇见比较差的年景,可能一亩地只有100多斤的收成。
生态土豆的种植是在黄利锋的家乡,离张家口还有 200公里的坝上,虽然有灌溉的措施,但是土豆开花时节一场预想不到的冰雹,也让收成几乎减半。说到这时,利峰的脸上只能露出苦笑。
“ 但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我都要做有机农民,就是要把良心种在土地里!”
“ 农忙时,土豆地离家远,晚上不回家,在田埂上挖个坑,把锅放上去,烧两把柴,热热早上带的饭就吃了,然后用塑料瓶从车的水箱里接些还热乎的水,把瓶子扎几个小孔,遇夏给我浇点水洗洗脚,我再给她来点,躺在车里座椅上就睡了。”即便是这样的辛苦,算一下两口子一年到头,种地忙半年,销售忙半年,还是没有多少的收入。我们都觉得他们的定价可能太低了,劝他们提高一下销售价,但是两位坚持要做到让大多数人都能吃到有机食物的信念,执意不提价!
坚持下去,做快乐的返乡青年
就这样,在家人的压力下,在乡亲们不理解的眼光里,在越来越恶劣的自然环境子下,他们坚持了下来。
遇夏说:坝上的夏天是美丽的,夏天的傍晚,利锋开车送工人们回家,我就在田梗上等他回来,忙了一天,安静的坐下来,看着远方的夕阳,心里觉得无比的平静和美好!
利锋说:支持我们的最大的力量就是,我们的信念,一定要做成!还有微博朋友的支持,大家的鼓励和认可让我们觉得做生态农业任重道远,意义重大。做成的标准是维持自己的营生,农业不可能发大财,能维持一家的生活就很满足了,我和妻子对物质的要求很低,生活很简单,重要的是能使自己的生活可持续,使我们手中的土地可持续。通过自己的实践,影响村民,让乡亲们相信离开农药、化肥也能种出高品质的粮食蔬菜,最主要的就是让他们明白要爱自己经营的每一块土地,减少对土壤的破坏。通过土地为桥梁,用自己的良心为别人提供健康的食物。
对于年轻人来说,似乎他们承担了太多太多,这是时代赋予他们的使命,不仅仅是种好自己的地这么简单,农村的未来都需要年轻人担起,返乡的路是甜蜜的,返乡的路是艰难的,返乡是甜蜜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