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两张图,来自不同的文章和出处
我承认,写出以下文字,是带着情绪的。但,情绪也是我的一部分。
【权威和计划思维,你觉得你还是老大】
因为徐老师的“公益行业如果每年有5%左右的淘汰率,5年内淘汰掉1/3拖累行业发展的落伍机构,这个行业才有希望。”,让我彻底被激活了。原本打算好好照顾怀孕7个月的夫人,但还是对着电脑敲了五个小时,写下如下文字。
我今天,的确是来辩你的!请接招。
这个观点跟一些极端环保主义者说的“中国人口这么多,资源这么少,资环破坏这么严重,应该减(sha)少(diao)一部分人口”都是一种权威思维和计划思维。请问,要减少哪些人呢?谁来做裁判?评判标准又是什么呢?能否申述呢?
我认为,是有很多机构半生不死,但,又如何?TA们是一个社群,捍卫了一些非主流的价值,坚持了一些我们尚未认可的工作,这能够判断对错吗?用今天的眼光看来也许TA们都是自high,但如果用明天的目光呢?不要忘记,公益的核心不完全是解决社会问题,还有多元价值的坚守,聆听和尊重。
不要以为一个每年都要亏几千块钱的青年空间就没有TA的社会价值
不要以为一个志愿者组织近几年随着团队成员越来越忙少做活动了,就意味着没有生命力
不要以为一个机构的现金流少规模小无法复制推广就认为这个模式不可取
本身就是有一些模式不需要也不必要更不应该不可能复制推广,然而,又如何?
有些“应该死去”的机构,只不过是不符合主流的评判目光罢了。创新性、可复制性、专业性,看多了我都想吐。我觉得这几个方面,中国的基金会是最需要提升的。
讲到基金会,是的,公益圈的上游,垄断着大把资源——包括筹资的渠道和网络(你不陪腾讯玩99公益日,那你就眼红别人咯),包括话语权。公益应该是怎么样的,由这群大佬及其背后的捐款人的意志决定。
明明是社会捐赠的金额和捐赠的方式严重滞后于社会问题的爆发,偏偏说NPO没法筹集资源
明明是大量基金会装睡,拿着大把的钱自high,偏偏说NPO没有生存能力
明明是公益圈的金字塔让大量一线NPO见不到天日,偏偏说NPO挣扎求生不如死了算了
明明是那些做资助的基金会不愿意给出社会化工资,偏偏说NPO的负责人不愿意买社保
明明是位高权重的人在以自己的准绳来衡量他人,偏偏说NPO很弱很差很糟糕
我想说,到底是谁在创造弱势群体?
做社企,做服务,可以有营收,但同样地,靠捐款人捐赠没有错。
一个NPO如果违法乱纪,账目有问题,那应该按照相关程序处理;
但如果一个NPO尽管半生不死,只要TA依然能够找到资源让自己继续半生不死下去,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呢?
徐老师在谈淘汰,但连社会影响评估都做不好的大环境之下,你说的淘汰又是什么标准的淘汰呢?如果我有机会对着媒体说,我会说,请把那些每年拿着几千万又不做事的基金会淘汰掉吧!关于淘汰的机制,更应该引入价值取向和社会公共价值的考量。那些拿着大量资金看上去活得很好的机构,难道就不会浪费社会资源吗?
徐老师,看了你这么多的文章和演讲内容,一直没有搞清楚的是,公益到底是行业还是一种价值理念?
如果说,公益组织这些法人和公益组织里面的从业人员说成是一个行业的话,任何一个行业都应该跟社会接轨,用社会化的方式存活在世上。包括寺庙也要化缘,这我认为应该是一个普世的真理。因此,对于民非企、社团和基金会的运营,应该去行政化去道德化,以专业的视角有效的手段实现组织使命,我是非常认可和身体力行的。
如果你说暂时没有人能说服你关于“公益市场化”的观点,那是因为你说了一句“人肚子饿了要吃饭”之类fei话。反对者一般会说,人就不能只吃肉不吃饭吗?你会说这是咬文嚼字;还有反对者会说,我饿了也不吃,就不吃,如何?你会说,那你就拉倒吧。当然还有反对者说,小心吃错东西拉肚子。你会说,吃东西是大势所趋。
的确,关于“公益市场化”的话题,我看很多论点都不是在一个平衡线上讨论的。自然,你会认为依然没有人撼动你的权威。
但我今天要跟你谈的是,人是什么?以及,人活着是为什么?
我们在精致的功利主义的熏陶之下,逐渐养成了以“解决具体某个社会问题”为导向的公益观,人们做“公益”,是要解决社会问题(一般特指帮助某个人,或者服务某个群体,或者让一个市民不愿意的事情停止)的。因此,我们发现,由于“公益”作法常常强调聆听和尊重,常常被感动,常常强调参与式和权利观,反而显得不够精明和有效率。于是乎,你大力呼吁和呐喊,公益组织要提高效率,用市场化的方式做公益。
然而
是的,然而
如果公益的理解,不是一个行业呢?
我认为公益,往往是在解构不平等的权力关系,在回应不合理的社会结构,在推动不公义的问题被曝光,让非主流成为主流,让少数被看见。因此,公益不完全是“以解决问题”的逻辑来实现其价值的,更可能的是,以“程序正义”、“机会均等”、“多元价值”等为逻辑的。甚至,公益是基于“同理心”的,让少数被保存或被看见。
曾经分享过以下观点:
权利视角下的公益,也是一种让不合理的权力关系改变的方式
权利视角下的公益,也是一种让片面的认知变得多元化的尝试
权利视角下的公益,也是一种让人与人彼此信任的渠道
广场舞大妈可以演变成职业女子天团,也可以继续做广场舞大妈。而后者,似乎更能实现让人与人彼此沟通的价值。
一群反对大学城修建金光隧道的大学城师生,自费出钱找自媒体帮忙发声,然后又可以改变些什么?这亏本买卖缺是城市公民权利的实践。
雷闯千里徒步反乙肝歧视,竟然没有趁机上“分答”流量变现,这就太浪费了?!
如果公益是一个价值的选择,这没有关乎好坏对错,只关乎我们选择了什么。
拜客,一个推动自行车友好城市的公益组织,几乎每次出现在公众场合,都会有人质疑,难道你们就想满大街的人都骑自行车吗?!
我说,就是。
有人(产业)为了倡导机动车的路权,推动大量政府补贴和基础实施的建设
为什么,就不能有人倡导自行车的路权?
对不对?错不错?我当然是说,中国的城市发展必然是公共交通和自行车和步行结合的有机体。但一定有人会觉得条条大马路挺好的。
是的,是我们选择相信,一个好城市,应该是自行车友善的。
如果公益是一种对公权力的监督,这似乎没能谈论多少市场化
毕竟,中国公益行业的最大买家,就是中国的政府及关联的单位。
监督政府合理使用权力,倡导少数群体的权利,程序正义,法制法治,这些现代公益的核心,跟商业/市场行为不是共生而是协同博弈的过程。
“当人人都是公益人的时候,可能会带来系统的大改变”——621公益人大会,Ada
相比“公益市场化”的观点,我当然倾向“公益社会化”的论调。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社会公益化”。
不是免费,不是低效,而是关于公民社会的想象,关于对普世价值的探寻,对他人的尊重和理解,不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别人等等。
不是公益圈不够社会化,而是社会还不够多地接纳公民的想象,没有公共生活的共同体,更缺乏公民参与到社会的空间。
我们听过太多的演讲(正如今天的621公益人大会),做过太少的行动。也不是我们不想去做,而是无力与无奈。
松散的公民个体的集合敌不过强硬的利益部门,众多中大教授却反对不了一个中大校长的任性决定
有关部门是不是把大部分公益人都看成是敌对分子了?
在普通市民心中做公益的就是不是不务正业了?
在财税部门看来,公益就得好吗?好,有不见得办理个免税资格有多容易?
我喜欢的V-bus,微辣青年,她们做很多关于协作、沟通、聆听方面的工作坊,我就觉得很受用,如果有更多社会人因为接触公益,一些公益人所共享的价值,例如尊重他人、聆听对方,会不会也被传递开去?
我自己每年都有捐出收入的10%的个人财产计划,而如果有更多的普通人都愿意拿出年收入的1%、5%用来做善款呢?
我在想,公益圈做了很多公益圈内的倡导,但把公平尊重、把对财富的认知进行传递的过程中,是不够的,是缺失的。
结果,发现,因为社会很不公益化,所以公益圈也很不社会化....啊啊啊啊
【去中心化,首先就是年轻人淘汰老人家的过程,也是公益上下游再博弈的过程】
最后,我承认是带着一点点情绪来谈论这个话题。但你会发现,很多社会ge 命,也是年轻人取代老人家的过程,是年轻人不满老人家的结果。
中国公益圈的进化,除了依靠第一第二代老人家们的呐喊之外,更重要的是老人家们尽快退下来。只有你们退下来,新的力量新的声音才会被传播和释放。
我相信徐老师是能够接受这种观点的,特别是他既然能够说公益行业5年内要淘汰1/3的机构,那么出现“公益行业5年内要淘汰2/3的老人家”自然不足为奇了。
为什么我不喜欢老人家呢?不是对某个老人家有偏见,而是咱们这圈子就很喜欢大佬(其实要的是他背后的资源,然而想着也可悲。不要要你的人,而是要你所在基金会的钱和资源)。然而咱们的大佬,都是忙着登台和“高瞻远瞩”,以及学者型的。TA们自觉不自觉地深度地插入到公益圈的上游——拥有着话语权和资源分配权(充当着各种理事和理事长)。
公益这个行业,已经过了画饼充饥的时代,更告别了权威的时代。就算老人家们不愿意下台,这些舞台也迟早会被人遗忘。
公益,应该由每一个“我们”来定义
我深深地惊恐而又满满的自信
我惊恐话说出去了得罪人
我自信我的说话代表了我现在的世界观(不追求完美但求接纳)
我惊恐我们机构不再得到大佬们的关照(话多不听话总是让人不喜欢)
我自信乱哄哄比一团和气会更好玩
——发自621公益人大会出发之前的上午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俊步
作者:还是太年轻的小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