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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山·儿童节特辑| 同性伴侣拉扯大的孩子有啥不一样吗?

       小的时候,以为所有的国家,都是把6月1日作为儿童节来庆祝的。长大以后才发现,关于该在什么时间过儿童节、怎么过儿童节,世界各地都有不同的风俗与传统。就像不同国家的儿童节各有特色一样,每个儿童都有各自不同的成长经历,而这背后不变的常量往往是父母双亲的舐犊之情。在今年的儿童节,就让我们关注彩虹宝宝们的成长经历,看几十对拉拉妈妈们横跨两个世纪的育儿史。

       “关于同性婚姻问题,社会对此还存在很大的分歧,那么对这个问题,我们下一步也会将继续关注”, 2014年,中国政府代表在接受联合国经济、社会与文化权利委员会审议时如是说[1]。

       那么,在同性婚姻得到社会的理解与接纳之前,我们就只能缚手缚脚,不能为同性伴侣和Ta们的彩虹宝宝们做些什么了吗?

 

       20世纪80年代末,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公众中支持同性婚姻者的比例尚不到三成,而明确反对同性婚姻者则超过60%,直到2010年后,支持婚姻平等的民众的比例才逐渐超过了反对者的比例。换句话说,虽然同志平权运动已在公众视野中有了一定可见性,说彼时的美国社会在同性婚姻问题上同样“还存在很大的分歧”毫不为过。

Figure 1 图表来自威廉姆斯机构网站上发布的报告:Flores, Andrew. "National trends in public opinion on LGBT rights in the United States." (2014), Figure 5, URL: https://williamsinstitute.law.ucla.edu/wp-content/uploads/POP-natl-trends-nov-2014.pdf

       然而,爱无界限,社会中的分歧与法律承认的缺乏并没有阻止彩虹家庭的出现与发展。甚至,恰恰就是在20世纪80年代的美国,一群高瞻远瞩的研究者决定走在法律、政策及社会意识前面,进行一项面向未来的工作:

 

       记录在80年代通过捐精受孕、产下并抚养彩虹宝宝的拉拉家庭的故事。

       ——这就是于1986年由学者纳内特∙加特雷尔(Nanette Gartrell)发起的NLLFS——美国全国女同志家庭长期研究(US National Longitudinal Lesbian Family Study, NLLFS)。这一既有预见性又霸气外露的研究目前仍然在进行中,并在过去的30余年里为关于彩虹家庭的各类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与参考依据。

 

Picture 1 NLLFS网站主页截图,来源:https://www.nllfs.org/

 

 

Picture 2 纳内特∙∙加特雷尔(Nanette Gartrell)

图片来源:Randal Dieringer

 

       NLLFS做出的巨大贡献之一,就是对彩虹家庭的育儿过程进行了坚持不懈的长期追踪。

 

       在同志双亲与异性双亲抚养下长大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吗?

       彩虹家庭能胜任抚养“祖国花朵”的任务吗?

       拉拉家长需不需要担心自己在育儿上会“不够好”?

 

       2013年,由加特雷尔参与的一项研究得到发表,题目就是《女同志家庭中的青少年:<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导向的量表分数与污名化》(Adolescents in Lesbian Families: DSM-Oriented Scale Scores and Stigmatization)。[2]虽然名字听上去有些云里雾里的,这一研究实际上相当脚踏实地,目标是依据得到护理人员广泛参照的《儿童行为量表》[3]中《精神病诊断与统计手册》导向的量表分数来衡量彩虹宝宝在成长中有无问题行为。《儿童行为量表》以家长的角度评估青少年的行为,比如青少年是否有抑郁或焦虑,是否具有攻击性,等等。

 

       在2013年发表的研究中,研究者们分别请参与NLLFS的、17岁青少年(39女/39男)的拉拉家长们与对照组的17岁青少年(49女/44男)的家长们(异性双亲)填写了《儿童行为量表》,以考察同性双亲家庭和异性双亲家庭在育儿结果上的异同。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易。其实,参与本研究的拉拉家长们早在1986年至1992年间就由NLLFS的研究团队通过在拉拉活动中、女性书店里、以及拉拉导向的出版物上进行招募而加入了NLLFS的研究。自那以来,在抚育彩虹宝宝的17年时间里,参与研究的84个拉拉家庭分别在子女2岁、5岁、10岁及17岁的时候收到了NLLFS研究团队的后续调查请求。

 

       在17岁的这次调查中,84个拉拉家庭中的77个完成了调查,而这77个拉拉家庭在横跨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的17年中拉扯大了78个彩虹娃。

 

       想象一下,从20世纪80年代末到21世纪,这些彩虹家庭目睹或经历了冷战结束、东欧剧变、苏联解体、9∙11、伊拉克战争、北京奥运会(*此为作者乱入,请读者手动微笑),英国脱欧等等一系列全球性大事件,是不是很了不起?

 

       那么,话说回来,与异性双亲相比,这些彩虹家庭是否育儿有别呢?

 

       2013年发表的这项研究重点关注了在彩虹家庭育儿下成长起来的一代在以下六项上的表现,即1)情感问题(如悲伤),2)焦虑问题(如紧张),3)躯体问题(如头痛),4)注意力缺失/多动(如无法完成一项任务),5)对抗问题(如争吵)以及6)举止问题(如打架)。[4]

       对彩虹家庭组和对照家庭组的数据进行对比后,研究者们发现,彩虹家庭中成长起来的青少年与异性双亲抚养大的同龄青少年,在以上6项指标上并无显著差异。

 

       换句话说,在育儿结果上,彩虹家庭中的拉拉双亲完全不输于异性双亲!

 

       那么,对此有所担心的各位看官是否就可以收起小板凳、拿出孩子气,回家过儿童节了呢?

 

       不是这样的。

 

       2013年的这项研究同时关注的,还有恐同污名对彩虹家庭的后代造成的影响。换句话说,哪怕彩虹家庭的家长们在育儿上与异性双亲没有“道行上的深浅”,对性少数进行污名化、并对同性伴侣抱有歧视的社会,对彩虹家庭中儿童与青少年的成长就没有影响吗?

 

       于是,研究者们又询问了参与调查的彩虹家庭子女们这样一个问题:

 

       “你曾经因为有女同志母亲而遭到不公对待吗?”[5]

 

在对比之下,研究者们发现,在彩虹家庭中成长起来的青少年之中,曾因为恐同污名化而遭到不公对待的青少年,相比没有这一经历的青少年,在情感问题及焦虑问题两组指标上的得分显著偏高。这说明,从个体经历上看,如果经历过恐同污名带来的不公对待,彩虹家庭中成长起来的青少年会遭遇更多的情感问题与焦虑问题。[6]

 

       ——一个无法保护儿童与青少年免于因家庭出身而遭到不公对待的环境,一个不重视反歧视的社会,这都将对在某一方面碰巧是“少数”的未成年人造成有形无形的伤害。

 

       那么,在这个儿童节,作为成年人的你我,是否也应当做如下的反思:

 

       一个健全、有爱、负责的社会,应当如何给予其怀抱中的所有儿童及青少年充分的保护与公正的对待?

 

       有NLLFS所开之先河,在过去的一些年中,正有更多的研究聚焦彩虹家庭及与其相关的议题,以提升公众对这一家庭形式的理解,并为政策制定者与立法者制定友善的法律与政策提供事实与数据上的支撑及引导。比如,一些研究基于NLLFS收集的数据,考察彩虹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对自己的拉拉双亲及彩虹家庭环境的描述与评价。[7]在欧洲的荷兰也出现了相关研究,调查拉拉双亲抚养的子女在公民能力(比如是否能在自身行动中采取民主的方式、如何应对冲突、如何面对差异,等等)上与异性双亲抚养下的子女有何异同。[8]而这些研究的结果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

 

       ——在彩虹家庭中,由同性双亲抚养长大的子女同样能得到良好的照看与抚育,而正是因为这些“彩虹宝宝”们非传统的家庭构成,彩虹家庭的后代可能会更加重视多元性。[9]

 

       那么,既然正值儿童节,就也让我们向中国的研究者们振臂一呼吧:

 

       在中国,彩虹家庭是否育儿有别?

       在中国,影响彩虹家庭中子女成长的最大阻力是什么?

       在中国,学者、民间社会与官方各能为彩虹宝宝们做些什么?

 

       让我们来期待并呼唤“中国模式”对此的回应吧!

 

       致谢:本文中介绍的相关研究及报告均可直接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威廉姆斯研究所(Williams Institute)网页上浏览及下载:https://williamsinstitute.law.ucla.edu/ 在此对威廉姆斯研究所为撰写本文所提供的便利表示感谢。

 

       参考资料:

       [1]中国于2014年接受经济、社会与文化权利委员会审议时由联合国录制的视频资料,见:https://youtu.be/ke-z2w2mxpQ?list=PLUXCk8tfix4T9I6idADDrI6gafZMffX4U

       [2]Henry Bos, Nanette Gartrell, and Loes van Gelderen. "Adolescents in lesbian families: DSM-oriented scale scores and stigmatization." Journal of Gay & Lesbian Social Services 25.2 (2013): 121-140.

       [3]《儿童行为量表》又称《儿童行为清单》,即Child Behavior Checklist(CBCL),其中文简介可见香港城市大学网页:http://www6.cityu.edu.hk/projectcare/tc/parent_quanti.html#2

       [4]Henry Bos, Nanette Gartrell, and Loes van Gelderen. "Adolescents in lesbian families: DSM-oriented scale scores and stigmatization." Journal of Gay & Lesbian Social Services 25.2 (2013): 121-140, p.125.

       [5]Ibid., p.126.

       [6]Ibid., pp.129-130.

       [7]Nanette Gartrell, Henny Bos H, Heidi Peyser, Amalia Deck, MSN, and Carla Rodas, “Adolescents with Lesbian Mothers Describe Their Own Lives”, Journal of Homosexuality, November 2012, URL: https://williamsinstitute.law.ucla.edu/wp-content/uploads/nllfs-adolescents-with-lesbian-mothers-2012.pdf

       [8]Bos, Henny, et al. “Civic Competence of Dutch Children in Female Same-Sex Parent Families: A Comparison With Children of Opposite-Sex Parents.” Youth & Society, Sept. 2013. Sage CA: Los Angeles, CA, journals.sagepub.com, doi:10.1177/0044118X13502366.

       [9]Ib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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