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正在推进几个街道社会组织服务中心建设的工作。结合多年来的思考,今天专题聊一聊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的建设问题。
上海街镇层面的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最早成立于2002年,普陀区长寿路街道成立了全市首家民间组织服务中心,当时叫做“民间组织服务中心”,至今16年已经过去了。
关于街镇成立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查了很多资料,目前还算不上必须完成的工作任务。但是,随着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作为体现街镇领导对社区治理工作重视与否的符号,各街镇纷纷成立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杨浦区去年已经率先实现了各个街镇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的全覆盖。至今,全市绝大多数的街道都成立了社会组织服务中心。
我们不禁要问,这些已经成立的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的运营状况怎么样?
我认为,绝大多数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的运营和期待都存在不小差距。街镇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有的是社区社工在做,有的由街镇退休的人在推动,绝大多数都委托给了第三方社会组织承接。总体上来看,运行状况堪忧,主要就是一两个人来运行,每年财力支持大约20万左右,一年内主要完成一两个活动,像公益日活动、沙龙活动或者做一个论坛等等既定内容就可以了。
我和很多街道领导交流,没有一个对于自己街道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是满意的。为什么呢?因为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没有发挥出应发挥的作用,培育社会组织的力度、开展活动的创新度以及整合社会资源的能力都是不足的。
我和运营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的社会组织也交流过,他们也不满意,觉得街道管手管脚,大事小事都要向管理科室(一般都是自治办)汇报。一层一层汇报上去,有创意的项目也就被阉割了,工作的效率就没有了,总感觉做不出什么效果来。
居委干部对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也没什么好印象,说起来就是又多了一个派活的。这说明大多数社会组织服务中心和居委的互动并不顺畅。
对于老百姓而言,这个中心更是可有可无,因为不涉及到重要的民生服务,所以对这样的中心知晓率很低。
2006年,我在团市委工作的时候,推动成立了“上海青年家园民间组织服务中心”。当时我对这个中心的理解是,中心是以服务为手段,不断地整合社会资源,支持社会组织的发展,是一个重要的平台型、枢纽型社会组织。我对街镇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的理解也类似,社会组织服务中心首先应该是一个社会资源的整合平台。
那么,近年来,街道社会资源整合平台是如何发展演进的?
随着上海社区工作不断地走向深入,近十年来,多元治理已成为社区工作的共识。街道工作要争取各方的支持、各方参与,需要对各类社会资源进行整合。那么,街道需要怎样的社会资源整合平台?
最早的平台是街道成立的社区治理委员会、社区委员会、社区议事会等等议事协商机构。到后来又发展出来社区党建理事会、凝聚力协会等等这样的平台。这些平台被赋予了更多的政治功能、政策职责,街道不放心放手让社会组织去承接,也不放手交给社区某个单位去操作,还是掌控在自己手里。到了后来就发现,控制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工作的灵活性和创新性没有了,运作下来就成为了形式主义的东西。
为了推动社区治理创新,街道会不断地寻找下一个更适合的社会化资源整合平台。这个时候,社会组织服务中心就成了最好选择。因为初心和立意很好,政府的归政府,社会的归社会,社会组织是社会领域最有活力的机构,街镇领导希望通过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承担起整合街道社会资源的使命。
但是后来又发现用处也不是很大,正如上文所说的情况普遍存在,所以就不停地找这样的点。
这两年找到的点是社区基金会,至今上海已经建了70多个街镇层面的社区基金会,这样的探索也是希望社区基金会能够真正地去整合社区的资金资源,而资金是最重要的社会资源。
近两年又出来一个新的社会资源整合平台,就是社工委推进的社会组织联合会。
所以我的观点就是,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不一定是街镇里面最好的资源整合平台。至于到底是社区基金会,社会组织联合会还是中心,我觉得都不重要。
但是,对于街道来讲,的确需要这么一个社会化的资源整合平台。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作为社会化的社会资源整合平台,它的作用的发挥并不尽如人意,而导致这些现象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个是街镇原因,一个是社会组织自身的原因。
一方面,街镇对于社会组织的管理,没有摆脱行政化思维惯性,导致本应该是最社会化的机构,却成了行政化的附庸。
早在2000年,市级层面的上海市社会组织服务中心就成立了。至今,各个区基本上也都有区社会组织服务中心,像静安区还有社会组织联合会,发挥的作用非常大。部分市委办局、群团组织,像团市委、妇联都成立了青年社会组织服务中心、妇女社会组织服务中心。
前面提到,大多数街镇成立了社会组织服务中心,这些中心都是典型意义的有政府背景的社会组织,经费来自于政府,承担的主要是政府社会组织管理服务的职能。因此虽然名义上是社会组织,行政化色彩是非常重的,街道对于这些中心的管理也是趋强的,导致本应该超脱于街道某个具体科室的定位却没法实现。
作为平台机构,需要联系、服务街道各个条线,就像科普条线有科普社会组织,文明办有志愿者组织等等,都应该由中心去联系、去整合。但如果中心没有超脱于某个具体科室,工作都要像科室汇报,科室是有自己的本位主义的,会要求这些中心做什么、不准做什么,不能去影响其他部门的势力范围,而体制内的这些规则以及潜规则直接影响到了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的运作。
在专业性方面,社会组织服务中心应是专业服务机构,但是后来做着做着,就成了专业跑龙套的。对于街镇、相关科室来讲,就是多了一个帮手而已,中心作用并没有充分发挥出来。
另一个原因是
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本身就是枢纽型平台机构,中心负责人应该具有丰富的社会资源和一定的管理能力。但事实上,一个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交给一个社会组织,经费有限,那么这个社会组织在这一地、一个项目上投入不可能过多。这个点上的人也未必能够得到街道的全力支持,所以不太可能整合到更多的街道资源,如果自身拓展社会资源的能力再有限的话,是没有能力为街道整合更多社会资源的。
由于自身能力问题,中心负责人最理性的选择就是追求工作的形式主义,比如说对接了多少组织,服务了多少组织,培育了多少组织,激活了多少社会力量、社会人才,这些数字成为了最重要的追求目标,而目标之后的实质性的工作,也未必有能力或者有精力去做。此外,追求街道的评价,街道只要满意了就好,导致工作跟着街道做,街道让做什么做什么,独立性、专业性都成了问题。
这就导致了一个原本是整合资源的核心机构变成了一个鸡肋式的存在,从而也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街道觉得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没什么用处,所以再去翻花样成立基金会、联合会等等,一直不停地折腾下去。
今天
社区治理面临的形势已经和
过去大有不同
对于多元的社会参与、社区的整体发展、精细化的管理等都提出了更高要求。现今,再去推进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的工作,要有新的理念和新的作为:
一、从定位上来看
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的工作是整体工作,不是专项工作,所以要超脱于某个具体科室,服务于街镇的整体工作。社会组织是社区治理重要的参与力量,也是创新力量。社区治理做得好的街镇,社会组织的数量肯定不少。社会组织,既包括注册的社会组织,也包括登记的群众文化团队,以及大量的社区自组织,这些组织的发育都是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的工作。激发社会力量共同参与是社区治理的重中之重。街镇有必要把社会组织工作当成整体工作来推进,可由街镇领导而不是科室来具体分管这项工作,主要领导来统筹这项工作是最好的。
二、从功能上来看
社会组织服务中心要成为真正的社会资源整合平台。在体制内,资源的碎片化是难以解决的。比如志愿服务工作,团中央有青年志愿者协会,后来文明办推动成立了志愿服务公益基金会,再后来民政又牵头成立了志愿服务联合会,虽然名义上这些社会组织都有其他部门的参与,但是由不同的部门来牵头推动这项工作的背后,是部门利益在作怪。当然,在国家层面,多几个协会推动,工作的方法不一样,工作的思路不一样,工作的态势也不一样,有利于形成百花齐放的工作局面。但总体上,这样的分割对于工作所起的并不一定都是好作用。
这种碎片化到了最基层理应打破,但是这也很难。正如在街道整合资源的社会化平台,不仅有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有社区基金会、志愿服务中心,还有社会组织联合会等等。在一个小小的街道,需要这么多的机构去整合社会资源吗?在一个街镇有那么多的社会资源值得挖掘吗?
我认为,在一个街道只要有一个社会化资源整合平台就可以了。街道领导应该超脱一点,不管基金会背后推动的是民政,联合会背后推动的是社工委,都应该把社会资源的整合放在一个机构之中,这个机构未必就是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但的确需要一个机构来发挥整合作用。
如果继续放任资源的碎片化,做好只能是个例,做不好才是正常。
三、从运营上来讲
社会组织服务中心需要整体运营。社会组织服务中心即使没有委托第三方,也不应该把当成一时、一地、一个项目来单独对待,应该结合社区治理的其他项目一起推动。它应该和社区基金会、志愿服务中心、文化中心等等实现联动,和区域化党建、邻里中心、文化中心等实现资源对接。公益项目、公益资源能够形成一定程度上的整合,整合起来,发育出来的项目才会越来越多,项目中发现的社区能人、达人也会越来越多,而在能人、达人之中,培育社会组织的可能性也会越来越大。
而不是像今天,绝大多数街镇注册的社会组织,2/3都是传统的社会组织,没有活力,或者已经老朽。有活力的项目基础之上,产生了有活力的人,有活力的人产生有活力的组织,在这样的基础之上,所运营出来的中心,才更有活力,所推动的社区也才更有活力。
对于街道来讲,如果委托第三方来做,应该支持这样的社会组织服务中心能够真正的整合社会资源,运营更多项目,结合更多工作,进行整体化运营,这样才有可能做出实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