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是每年中国公益氛围最浓烈的月份,从中华慈善日到95公益周、99公益日,“全民公益月”的热潮刮遍线上、线下。今年,在各大基金会、慈善组织卯足了劲推出公益活动、呼吁筹款的同时,来自社区的基层公益组织——社区基金会也加入了筹款的队伍。
社区基金会是近几年才在中国兴起的根植于社区、旨在解决社区问题的慈善团体。虽然从2013年中国才有了第一家社区基金会,但5年来,社区基金会发展势头正猛。目前,全国已经有100多家注册的社区基金会,其中74家在上海,覆盖了上海市1/3的街镇。
对于大多数中国人而言,社区基金会还是一个比较新的名词。社区基金会,就是以“社区”作为主体,调动自身资源解决社区问题的公益组织。在西方,社区基金会已有百年历史,1914年,世界首家社区基金会“克利夫兰社区基金会”在美国成立。
中国的社区基金会起步较晚,2013年,上海成立全国首家社区公募基金会——上海洋泾社区公益基金会。虽然起步晚,但社区基金会在短短数年间在中国发展迅猛,目前社区基金会在上海已经覆盖了上海1/3的街镇,专为解决社区特殊困难。
记者在探访中发现,上海的社区基金会有关注扶贫帮困的,有指导家长如何对付“熊孩子”的,还有教白领做饭的……
上海美丽心灵社区基金会成立于2012年,是上海首家非公募社区基金会。创始人马莉2007年就开始开展针对患病孩子与家属的心理咨询服务,5年后成立这一公益慈善组织。据了解,基金会每年入户探访和困境家庭关爱超过200户,发起“螺蛳壳儿童空间改造项目”,改善了社区困难家庭的儿童生活空间。
“凌云街道有很多老年人,带来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是隔代教育,我们就做了一个叫‘玩具吧’的项目,在社区的开放空间,打造儿童友好的环境,培训社区里的全职妈妈、奶奶,把他们变成早教老师,再教新手爸妈如何教孩子。” “玩具吧”项目负责人徐启智向第一财经记者介绍。
位于徐汇区凌云社区的社区基金会去年4月刚成立,这个刚满一岁的社区基金会为解决社区“熊孩子”问题找到了不错的路径。
大桥街道社区公益基金会在大桥社区29个居委中随机抽选出30~40位流动家庭的儿童,运用社会工作专业方法,改善流动儿童的生理、心理的发展障碍,提升流动儿童的社区适应能力和社区归属感。
“我们发现在大桥社区还是存在不少这样的弱势群体,他们缺少社会资源,缺少和外界的沟通渠道,较低的收入也无法给予孩子教好的教育环境,发起这样的项目,希望让更多的人能在家门口感受爱的温暖。” 大桥街道社区公益基金会项目负责人说。
嘉定区工业园区最大的问题是有很多外来人口,很多人没时间吃早饭。为了解决社区居民吃早饭的问题,来自上海嘉定工业区社区公益基金会组织社区糕点师发明了“三分钟营养早餐”,为忙于生计的年轻人带来社区的安慰。
上海新力公益基金会秘书长吕基成认为,社区基金会最大的特点是精准定位社区需求,“很多社区基金会是街道、居委会发起的,工作人员基本上是专业的社工,或者来自居委会、街道,所以他们特别了解社区,居民也会向他们把自己真正的需求讲出来。”
据统计,截至2017年底,上海社区基金会累计开展公益项目600余个,公益支出达2000余万元。72家社区基金会服务社区群众50万人次以上,极大地丰富了社区居民的服务生活,也带动了社区居民之间的互动融合。
2017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下发《关于加强和完善城乡社区治理的意见》,要求“不断拓宽城乡社区治理资金筹集渠道,鼓励通过慈善捐赠、设立社区基金会”。
下一步,上海市将争取推动全市211个街镇的社区基金会全覆盖。
钱从哪里来
目前基金会自己筹款的比例还是比较低,占30%以下,大部分还要靠国家公益性投入。
“我们还是希望基金会能够发挥作用,激活社区内的居民和企业,进行筹款。” 漕河泾社区基金会项目负责人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漕河泾社区基金会去年3月才成立,目前只有2名工作人员专职做基金会。
“玩具吧”项目的成本大约为每个月3000元,资金来源也是的政府支持和基金会筹款。徐启智说:“我们向参加的家长筹款,小朋友捐款后,会绑上‘我不是熊孩子的丝带’。”该项目现在的基金会筹款情况比较乐观,徐启智认为按照现在的情况,基金会明年就会实现自给自足。
美国社区基金会的资金通常来源于富人和社区居民的自发筹款。社区基金会的工作者有丰富的慈善基金会操作经验,相比银行的信托基金能够更好地完成公益项目,同时社区基金会也提供了比私人基金会更为宽松的政策,包括捐赠人可享受更大幅度的减税、不设最低捐赠额、减少对捐赠对象的限制等。
中国的社区基金会才刚刚起步,面临着发展初期资源匮乏、专业化程度不高、影响力有限等短板。今年,上海市领导在调研上海社区基金会培育发展工作情况时指出,社区基金会目前还处于“儿童阶段”,不仅需要政府“扶一把、推一把”,还要倡导社区基金会运作体现“自治”。
目前,社区基金会的资金还主要是靠政府拨款。据统计,上海市社区基金会由政府投入的总额达1亿余元,撬动了0.6亿元社会资金参与社会治理。接下来,如何依靠自身力量筹款,养活自己成为摆在社区基金会面前的第一大难题。
吕基成认为,中国社区基金会面临的挑战主要有三个:第一,公众的认知度比较低;第二,人员配置不齐;第三,筹款能力有限。
吕基成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其实归根到底是筹款的问题,因为筹款本身有宣传的功能,在筹款过程中,公众就会加深对社区基金会的了解,筹款能力提高后,人员配置自然会提升。”
目前上海74家社区基金会中,只有一家拥有公募资质,大部分社区基金会都处于“囊中羞涩”的状态。为了增强社区基金会的筹款能力,从今年3月开始,“新力杯”首届上海社区基金会创投大赛正式启动,吸引了上海60%的社区基金会参加,最终评选出69个优秀项目。
吕基成表示,“新力杯”好比一场社区基金会的选秀比赛。通过公益界大咖导师的集中培训,激活社区基金会的筹款能力,养活自己。
在99公益筹期间,近50家社区基金会也首次亮相上海5大商圈——杨浦百联又一城、虹口壹丰广场、徐汇绿地缤纷城、浦东金桥国际、普陀长风大悦城,拿出自己的项目,进行“劝筹”,增强筹款能力。
除了增强社区基金会自身的筹款能力,政府也需要为捐赠人提供更宽松的捐款环境。吕基成补充到,新的《慈善法》出来后,企业捐款可以转接,个人捐款也可以抵扣个人所得税,希望政府在这方面要做更多的宣传,也让抵税的过程更加简化。
专业化是方向
对于中国社区基金会未来的发展方向,上海交通大学第三部门研究中心副主任卢永彬认为,专业化将是中国社区基金会的努力方向。
“目前社区从业人员的专业程度不高,行政化色彩比较浓,往往是社区的人来兼任,而实际上,社区基金会是独立的法人,需要有独立的财务和运营。” 卢永彬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如何更有效地找到适合社区的项目,在日常工作中,进行跨部门的协调、协作也需要社区基金会有更专业的能力。
首先,社区基金会可以更有效地撬动社区活动,带来更多的资源和人员。区别于传统的跳舞唱歌类社区活动,社区基金会的活动项目往往更有活力。
其次,在“熟人社会”的概念随着现代化发展日益淡泊时,社区基金会可以起到熟人社会的再构建,建立遗失的熟人社会关系。有助于邻里互助、共享,共同解决冲突。
最后,社区基金会有利于向社区居民传播专业慈善概念,鼓励慈善捐款,并培养居民日捐、月捐的习惯。
上海是全国最早推出社区基金会概念的城市,社区基金会在上海的发展速度也很快。但卢永彬还是认为,社区基金会在上海以及全国的推广要因地制宜。
“在还不确定某个城市是否有条件做社区基金会的时候,我们当前的做法是做一家、沉入一家,先做试点,试点好了再全面铺开。” 卢永彬说,“但我不认为每一个街道都要做社区基金会,街道要非常有需求而且条件满足才能做,不要为完成指标来做。因为这样做不能产生效力。”
社区基金会虽然在美国等国家已经有漫长的历史,但卢永彬还是认为,中国可以借鉴美国的经验的机会不大。“美国遇到的问题和中国的问题不一样,比如中国和美国的养老问题在制度、体制上就不一样,可参考的经验也比较少。中国社区基金会的未来之路必须根据自己的环境做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