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NGO的社会基础应该是信任论的。他应该是基于对人的信任去做事情的。信任包括欣赏、赞美，一切匹配的东西。
霍伟亚：你接触过哪些基金会？
冯永锋：福特基金会、蓝月亮基金会、SEE基金会、南都公益基金会、万通公益基金会、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等等。
霍伟亚：你最早接触的是哪家？
冯永锋：最早接触的基金会是福特基金会。当初我还没有做这些机构，因为2005年写了《拯救云南》这本书，他们通过地球村资助了我几千美元，后来是一万美元，然后到达尔问自然求知社成立的时候给了4万美元。你可以看到国际组织它是主动找你，所以我觉得特别感动。
我是一直拿福特基金跟国内的基金会比对。我说服务性基金会、不要审判、快速放行这些思路，他们对我的启发是很大的。有时候在不停的比对过程中，你感觉到，公益领域不应该是项目方或需求方去找基金会，而是基金会去找需求方。福特基金会这个思路特别适合中国NGO的需求。
霍伟亚：其实你很多文章的思考基本是在比对过程中出来的？
冯永锋：个人实践很重要。在实践过程中，对比不同的资助方，基于这些来做思考。我觉得中国基金会最大的问题是坐在办公室里搜文件、过度注重后端程序，而不注重对现场、对业界发生的真实事情的捕捉和反过来的贴身服务或者到人家办公室做服务。
他们捕捉业界出现的动态和察觉真应该资助的项目的能力和服务能力较弱。这就是中国当前基金会存在的最大的问题。
霍伟亚：当初你在SEE基金会的角色是媒体顾问是吗？
冯用锋：对， 2008年10月份的时候杨鹏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当他们的媒体顾问，正好到第二年的4月份。当时他们是4月22号颁奖。后来我又延了半年，等于我是在SEE基金会当了一年的媒体顾问。前半年每月是3000块钱，后半年是3500了，一年4万块钱左右。进入基金会之后你才可以比较真实地了解了一个基金会的运作状态。
霍伟亚：所以你写的很多文章是不是都基于这种对SEE基金会内部的了解？
冯用锋：早期是这样的，比如说2010年之前，都是直接针对它的。具体来说，包括在2年以前，就是到2011年6月5号那一次跟他们讨论那一次的评奖，我觉得他们有不少问题。
等于有两个集中时期，一个集中时期是2010年9月份的时候我写的第一篇《中国最有钱的基金会为情所困》，这是第一篇。后来连续他们企业家有各种质疑，有这样那样的讨论，后来又追写了三、四篇。
再后来2011年6月5号的时候，针对他们评奖的事情，然后又讨论了几篇。
冯永锋：所有基金会都是这样的。公募基金会就更典型更官僚了。因为他们的钱是大把地从企业和政府那里拿过来的。他们的资助方式是采用事先地盖好章然后让人家申请，申请过程中又不停地打击，说你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而不是花大量时间在业界呆着，去发现做的不错的项目，拿过来资助。
比如“让候鸟飞”公益基金是挂在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他们挂的专项基金太多。他们后端也是这样复杂，也是基于怀疑论。
公募基金会怀疑论现在我对它的了解还不是很多。基于这半年多的了解来看，我觉得他们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千方百计把所有的风险全部转移到资助伙伴身上，财务管得非常非常地严格。
我们办了一个会议，1月8号“让候鸟飞”基金会启动会议，我们在旅馆住着，结果花了三万多块钱，包括住宿费、会议室费务以及吃饭。他们的审核要求是，首先光发票不行，你需要跟旅馆有合作协议，这个也不行，他要把你所有人来的签到表去对房间的入住人的名单。
霍伟亚：如果不这么做他会有什么风险？
冯永锋：他就没法对公众负责。这个风险就全部转移到资助伙伴身上了。你办一个会议，事前要填很多表，事后要填很多表，非常可怕。财务说起来严格很严格，说起来，其实要宽松的话，也就这么回事。怎么支出很清楚，不会出现太大错误的。
霍伟亚：它是担心机构的公信力会受到影响吗？
冯永锋：对，他们过度迷信机构公信力，靠的只能是这个东西。发票是鼓励人们在做事的时候能伪造一个证据去证明自己是合法的。是鼓励人们造假的一个东西。
霍伟亚：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呢？
冯永锋：我是一直没想明白，钱已经资助出来了，帮你花钱的人按道理你应该是信任他的。
如果去推断，我想主要有几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政府的基金会也好企业的基金会也好，它受了企业和政府原先思维的影响，因为企业和政府原先的思维是怀疑论的。企业和政府面对世界的哲学基础是怀疑：这个人是坏人。
NGO的社会基础应该是信任论的。他应该是基于对人的信任去做事情的。信任包括欣赏、赞美，一切匹配的东西。
怀疑论唯一的前提就是要大量的考核、大量规范性的文件，去互相约束，去阻挡，然后包括冗长的程序以保证他们之间的合作不会出问题。
而信任论完全不同，它应该是速度很快，充分地鼓励发展，特别相信自己的判断，人家做这个东西是他的心愿，他的经验，他的心力，这可能比钱的潜在力量更大。
这两个基本的哲学理论导致错误的错位。因为你的钱又是从那个地方来的，然后它的执行者也是原先体系的人，他的脑里就带有了原先怀疑论的哲学基础，所以很难适应这个要信任的哲学体系。
霍伟亚：基金会从出生到现在，他的文化机制跟环保公益领域不一样？
冯永锋：对，完全不同。这就导致了SEE基金会原来企业家过度干政，主要是因为这个原因。
霍伟亚：接受基金会资助的每个人内心都有感受，但是这个感受表达最多的可能就是你。大家为什么不愿意说这个事情呢？是没有思考吗，还是不想说，觉得不安全？
冯永锋：绝大多数人不说，是因为基金会跟他们的命运太相关了，他们没有那么大胆。否则只能去面向整个社会公众筹资，更为艰难。很多人的工作想象力和筹资想象力不足，自身跟社会本身的进化度也不够。
这就导致他们对资金来源方式存在非常大的依赖和忌惮。既然你依赖的话，你就没有办法说对它不满。平常大家对什么不满，在酒后和饭桌上说的很多，但要真真实实面对的时候，他一般不敢说。
冯永锋批判基金会的文章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