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移到了玉溪昆明的15头野象,引起公众的高度关注。6月6日,有一头公象离开象群,渐行渐远,到了27日,相距已经达到53公里。这个数据表达什么意思?值得多说几句。
亚洲象为母系氏族,成年象护佑着未成年象、幼象,构成一个十分恩爱的家庭。经常聚集在一起组合成象群的多数是母象,奶奶、女儿、孙女,甚至还有祖奶奶。公象呢?性未成熟的公象,也就是孙男类的,依然在母象的护佑下,学习,生活,一天天长大。到了性成熟后(约10岁),公象离开家庭,外出找朋友去了。象群中,不时来了其他家族的公象,交配,繁衍后代,当家做主的,还是母象。并非亚洲象没有什么“性爱情感”,其实,有的公象,总是长时间尾随着某一象群,只不过,他们往往在象群的周边,距离几十米上百米,“老老实实”地跟着象群,扮演着象群保护者的作用。
为了世代传播自己的“优秀”基因,公象之间经常互相打斗,甚至诛死杀戮。获胜的公象,心满意足地去占有母象,而失败的那位,就只得灰溜溜地走开了。用这种方式,亚洲象不仅避免了近亲繁殖,而且遵循“胜者为王”的丛林法则,保障了族群的遗传活力。
那么,那些打斗中失败的公象们,到哪里去了呢?
出版了《中国亚洲象研究》后,我的研究兴趣转移到了人象关系,指导3位研究生完成学位论文。在其中,向世居当地的土著民族学习,了解到了1950年代至2010年代的野象活动规律(将另外陈述),就公象在象群中的作用,有了一些认识。
第一,打架或攻击的时候,一马当先的,往往是公象。有经验的老农,爱把野象分为原地逗留和远足行走两类。远足行走,成年母象带头,成年公象断后,原地逗留时,被看见的多是公象,母象和其他象,多藏掖在树荫下。有危险,母象护卫着小象幼象,公象总在外围防御着。要是来了其他公象,或者来了人群(1970年代前后,猎杀野象似乎不被严重惩罚),出来阻击的基本都是公象。再后来,进入新世纪,野象学会围攻斗法,母象公象合作攻击误入象窝的人。
第二,受过伤或受过袭击的公象最凶猛。在西双版纳,人与野象的斗争是早就存在的。在勐养子保护区西边,约1960年,有村民娶媳妇时,在路途中被独象(也是公象)袭击身亡,据说,身亡者曾经用铜炮枪打过野象。1971年在武装捕象中逃跑的一头受伤公象,肇事多年,导致多人伤亡。大约在2010年以前,当地人都有一个不成文的共识,遇到野象群,避开就行,象群会悄悄走开;但是,遇到公象则要赶快离开,公象会“撵人”。
第三,被象群驱逐外出游荡的公象喜欢招惹人。闲游浪荡的单独一头公象,常常有意无意地接近人或人的生活生产活动区。早期偷吃庄稼的,基本是公象。在他们的带领下,象群学会了专门寻找成熟庄稼的“新型”觅食技能。直到1990年代末期,野象都还基本上是温顺的,他们无论横穿公路或者到农田地里偷吃庄稼,发现有人,就躲进森林。但,公象,特别是独象,却有点张扬,不怕人。
由于有以上的丁点认识,对于在昆明离开象群的那头独象,我一直放心不下。
野象远距离的信息交流,主要是靠次声波和嗅觉。用次声波的传递与感知来表达象与象之间相互间的位置和距离,是被科学研究证实的,但次声波的作用效果一般仅在10公里左右。当前在玉溪的象群与独象,相互之间的距离已经达到53公里,次声波传递信息,效果可能已经低到无效。
亚洲象的嗅觉十分灵敏,在他们寻找食物(例如成熟的作物)时有重要作用,那么,这头独象会不会凭着嗅觉找到象群走过的地方而与象群会合或原路返回普洱呢?没有先例,或许他会创造先例。据云南北移亚洲象安全防范工作省级指挥部的信息,27日,这独象,已经从昆明晋宁区东移到玉溪红塔区,但没有走原路。也就是说,他的行走,似乎很盲目。
由此可以认为,这头独象,不是什么“青春期”的顽皮闹别扭,“迷失方向”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他真的迷失方向,要么,胆小,心悸,慌不择路,出现意外;要么,找人发泄怨气,毫无道理地攻击人群。
因此,无论从野象安危来讲,还是考虑人民群众的生活生产秩序及安危,都不能再放任这头远离象群的独象“闲游浪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