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科学中隐喻的认知功能
武夷山
英国Interdisciplinary Science Reviews(交叉科学评论)季刊2020年第3期发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科学史与科学哲学教授Evelyn Fox Keller女士(1936年生)的文章,Cognitive functions of metaphor in the natural sciences(自然科学中隐喻的认知功能)。本期杂志就是以这篇文章的观点为核心,组织多位作者参与讨论和辩论。该刊经常采用这种“1+N”的方式组织文章。
文章的摘要说:
我对科学隐喻的兴趣聚焦于隐喻在求索对未知世界的知识之征程中的规划导向作用。若不与业已熟悉的事物作比较,人们在寻求理解不易理解的新事物的时候又能如何入手呢?但是,单纯比较还不够;了解未知的一条有用的指导意见是,使人们务必注意到比较的陌生性、不相容性和新颖性。隐喻的价值在于,通过将类似性与差异性并立、通过强调人既具有狼性又不具有狼性而产生了不稳定状态。若失去这个二元性,就失去了隐喻的活力。我的问题十分简单平凡:科学家所使用的的特定隐喻如何型范着他们对自然界的看法?如果做出不同的选择(博主:采用不同的隐喻) ,他们对自然界的认识会有何不同?某一隐喻所凸显的特征会不会在另一隐喻所诱致的框架下失去意义?不同的选择本有可能引导我们做出哪些其他发现?
文章很长,有18页,下面摘译文章的一点点内容。我不熟悉生命科学,若我的原文理解或中文表达有问题,敬请指正。
活的隐喻才有趣,能激起惊奇和震撼,提示新的思想。确实,活隐喻的本质正是类似性与差异性的并置。
在我早期的探究中,有三个隐喻非常突出:将大自然看作残酷无情的战场;将科学看作心智和自然之间的纯洁合法的婚姻(博主:人类心智是男性,大自然是女性);将DNA看作生命的主控分子。
一开始,这些隐喻都是让人难忘的,充满创意的。逐渐地,重复使人们对这些隐喻越来越熟悉,以至于它们不再具备鲜活性,甚至隐喻性。逐渐地,且不可避免地,人们越来越不关注人类源自合作和相互依赖的互作用;越来越不关注科学探索的那样一些特征,它们需要将传统的性别隐喻倒置过来;越来越不关注DNA的某些特性,它们使人联想到的角色是生命的仆人而不是生命的主人。早期的隐喻也许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活力,但它们留下的概念框架继续影响着科学家对研究对象的认识。
第一部分:经典遗传学问世过程中的隐喻
我断言,“基因”这个概念就诞生自两种隐喻的联姻:首先,基因被视作生命的“原子”,其次,它被视作能够指导特定性状之形成的动因。
......
事实上,基因作用的话语不是陡然消失的。虽然它好像被程序与信息的话语所替代,但是我现在认识到,基因在型范新的分子叙事的过程中继续发挥着关键作用。另外,对此作用进行考察就可发现,隐喻在自然科学(以及其他种语言借喻)中发挥着另一种认知角色——此角色是保守的而不是创新的角色,是稳定化的而不是破坏稳定的角色。
分子生物学的影响是革命性的,但它未能颠覆基因作用话语之基本结构,经典遗传学正是建基于该结构之上。
第二部分:从基因作用到响应性基因组
......
如果基因组对其环境的响应那么强,那为什么发育过程如此可靠呢?这是生物学中的一个意义重大的问题,而且迅速显而易见的是,对此问题的答案不能只从基因组的结构(序列)稳定性中去寻找,而且要到环境输入的相对稳定性中去寻找,最重要的是,要到整个系统的动态稳定性中去寻找。基因组是响应性的,但不具备无限响应能力;可能的响应范围是非常受限的,既受限于基因组所嵌入环境的组织动力学,也受限于其自身结构。
如果如我所言,遗传学的晚近研究已经最终颠覆了流行了一个多世纪的发育遗传学叙事,那么,遗传学家就需要一套新的叙事来指导他们走出荆棘之地。我提出,将基因组看成“响应系统”也许是一个很好的起步点,但是效果如何,唯待时间和对此框架的创造性阐述之检验。
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本领域的科学家面临着巨大而极其激动人心的挑战。我真希望我的职业生涯是刚刚起步而不是已经接近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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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士欲善其事,必先妙其喻,http://blog.sciencenet.cn/blog-1557-30509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