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谓创意写作中,自然写作与科学写作都是一个分支。它们两个,也是有交叉的。
胎生写作、卵生写作为写作的方式。“所谓胎生的写作方式,是指带着生命的血迹和体温、带着生命的痛感和疼感,好些作者的自传性作品、处女作,往往具有这种性质”。"所谓的卵生写作方式,是指从别处听来的故事,好似一枚蛋,经过作者用自己体温的孵化,生成一部作品"。
对于写作的分类,不必绝对化。比如,我2003年所写《柳爱武》前半部分是听来的故事,非典期间“待业”在家,就开始了写作(偶尔去老单位打印稿件)。故事的胎是数年前在省会到老家的短期旅行中听来的。故事没有听完,就到站了。
这个半截子的故事,就一直在我心里埋藏着。
直到非典期间,实在忍不住了,胎就形成了文字,成了小说的前半部分。故事的后半部分多从作者的生活经历中取材,算是硬着头皮写成了一个悲剧性的故事。
按照刚才的分类方法,故事的前半部分具有卵生写作的性质,后半部分具有胎生写作的性质。
事实上,即使是卵生的作品,也不仅带着“母体”的体温,也往往带着母体的血迹的。记得在故乡时,不止一次从鸡窝里捡起热乎乎的鸡蛋。鸡蛋显然带着母鸡的体温;鸡蛋壳上的血迹,当然也是源于母鸡的。
据说,职业作家(作者),往往是喜欢卵生写作的。一个简单的、听来的故事,经过他的想象、加工、丰富,可以转化成精彩的作品。
自然主题或科学主题的写作,是不是也有必要这样分类:胎生和卵生。科学写作,恐怕难以以听来的故事为主要素材。除非这种科学写作以文学色彩浓郁的、幻想性较强的作品为主。
自然主题写作、科学主题写作,这样的分类显然过于粗疏。具体到每一个作者,他可以有多重选择。同一部作品,完全可以穿插采用不用的写作方式。比如著名的《透明的胡萝卜》,既有少年莫言的生活经历,也有青年莫言的回顾、想象、夸张;早年的受苦经历,可以转化为成年后的创作资本。这个心理体验的特殊资本,对于外界来说独特的,他人无法夺取的。
有时候,所谓的胎生写作,有局限性。比如,我1993年发表的小说《雨夹雪》只能算半篇小说,小说实际上没有结束。主人公出差后的故事,一直没有得到续写;因为作者当时的生活积累就那么一点点,只能支撑起五千字。因为事过境迁,作者无法进入到若年年前的情境中去了;烂尾小说,就这么搁置起来了。续篇,迟迟未见出炉。胎生写作,可能会限制作者的想象力,文字“飞不起来”。
所谓的卵生写作,也有风险性。因为故事是听来的,虽然感动作者之后让他收到了激发,可是“编出来”的故事是不是符合生活的逻辑?是不是符合人物形象本身的自然走向?这是无法预测的。卵生写作,不局限足总和的想象力、创新力,却有可能让文字“飞得太高”,失控。
胎生、卵生写作,都可以产生完整的作品,都可能出半成品、残次品,写作也是有“作品缘”的。
我的《柳爱武》中的主人公在双开后,多次遭遇失败、壮年死于脑溢血的复发。这和原型的生活走向是不是相符?我是不得而知的。也许原型人物一直是个身体强壮的乐天派,很长寿呢。
近日,看到电视剧《觉醒时代》中演绎鲁迅创作《狂人日记》的情景。按照上面的分类方法,应该属于卵生写作了。“狂人”的故事是看来的,也是听来的。这样,写作又具备了双重性质,具有了胎生的性质。
假如我要写一个取材于测绘论文的探案故事,暂且名之以《T工探案》。这可能是胎生写作了。我取材于2001年的测绘论文,采访了论文的作者兼当事人T工。T工提供了一些细节,但对于写“探案故事”来讲仍然不够,我仍然需要充实大量的细节,需要调动想象力、需要动用生活积累。
本文中的例子,以自然写作为主。《T工探案》兼具自然、科学写作性质,有些难产了。《T工探案》——T工利用测量技术(与爆破专家一起)破“飞石伤人案”,还是以自然写作为佳?以卵生写作为上策?
对于研究者来说,这样的分类是方便的。对于写作者来讲,这样的分类意义不是太大;没准还可能束缚了手脚呢。管它是胎生还是卵生呢,只要塑造出了活生生的人物形象,那就“大功告成”了。
只要写作自然、顺畅、自洽,管它是什么方式、方法呢。
(籍利平,2020-0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