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收到许多学生的节日问候,感动他们没忘了我这个教书匠。国家设立教师节,有助于形成尊师重教的社会氛围,也让师生间多了一个互动的机会,是一件好事。不过社会上也出现了一些微词,认为现今的教师已不似以往那般值得尊敬,教师节只是一个形式化的送礼节,甚至成了一个对教师的抹黑节。缘何会如此?这和老师们现今的尴尬处境有关。
当今的中国社会正处于转型期,新旧两套东西同时存在。一方面,社会仍沿袭着对教师群体的传统期望,即师乃圣贤,应该具备广博的学识,并持守全社会最高的道德标准;另一方面,家长们则可抛开古代的封建礼教改用世俗的市场交易规则对待教师,管理者们则改用理性的企业评价规则对待教师的无形投入、长周期产出和精神成果,做老师的从位列“三尊”座在“西席”降格为提供教学服务的雇工甚至使唤佣人。现代国家追求按统一规范办学,行政主导会大幅削减教师个体的教学自主权。西方一些教育理念涌入后,有时矫枉过正,又令教师们丧失了基本的教育惩戒权。做学生的早没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条确属封建糟粕)的意识,打老师的事件却时有发生。教师的责权不对等,地位就难免尴尬了。
今天教师的困窘有其历史原因。早在五四运动时期,代表“新”的学生盖过代表“旧”的教师取得了优势地位,这在中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文革期间,知识分子地位跌落到“臭老九”,教师已无尊严可言;上世纪70年代末,党中央落实知识分子政策,为教师正名;然而,改革开放之初又遇到“读书无用论”泛滥,收入上脑体倒挂的现象使得教师行业无法吸引到社会上最优秀的人才加入。当时不少教师无奈地嘱咐自己的子女:“长大了千万不要做老师!”本世纪初,教育产业化的负面效应日益显现,遭到群众诟病;2012年,我国财政性教育投入占GDP的比重首次迈过了4%大关,状况开始有所改善。
现行学校教育体制的不完善必然陷教师于尴尬境地。中小学老师身负巨大的升学考核压力,无法做到孔夫子倡导的因材施教,眼里只有成绩好和差两类学生,忽视了少年儿童的天性和个性;高校老师身负巨大的科研考核压力,无法做到全身心地投入教学及学生工作,令部分缺乏老师陪伴关爱的大一大二学生读出了高四高五的感觉,学生评教与职称评审挂钩的制度更催生了个别老师曲意讨好学生的怪事;民办学校的老师承担着巨大的招生留生压力,常常沦为因应家长需求进行高强度工作的教学机器。郑板桥曾说教书先生是“无锁无枷自在囚”,今天浮躁的社会里焦虑的校长和家长,只能造就带着镣铐跳舞的教育工作者,教育规律往往败给了办学效率。其实绝大部分老师乐意拿出更多的时间留给可爱的学子,但这类劳动很少被那些决定教师切身利益的评价体系所认可,而无休止的考核、评比和培训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做,结果善待学生上好课成了全凭教师自觉的“良心活”。应该说,当前的制度环境不利于肯为学生真心付出的老师的生存,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学生心目中的“好老师”日渐稀缺。
科技的迅猛发展无疑加重了这种窘况。如今中小学教师要努力和手机、电脑、教育服务机器人等电子产品争夺学生们的时间,否则就要失去本来理所当然属于老师的教育阵地及影响力;大学教师已不再是前沿知识的垄断者,存储海量资讯的网络面向所有人开放,老师只是比学生稍微早一点接触到相关专业知识,或只是略早一点获得了对专业信息的鉴别力。科技向教师的本职领地加速渗透,讲台上原本挥洒自如魅力四射的老师逐渐让位于机械的多媒体设备;待到哪一天植入人脑的超级记忆芯片普及了,学习者也许就不再依赖教师了。随着技术的进步,不断平化的世界正在一步步淡化教师头顶上的光环。我们教师正面临着千年未有的教育大变局。
所幸的是,人类能够不断创新,国家也在不断进步,而我遇到的都是好学生,我并没有为他们做太多,但他们却很珍惜这份师生情谊。再次感谢所有在9.10这天慰问我的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