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2日，世界旅游城市联合会（WTCF）与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在线发布《世界旅游经济趋势报告（2022）》。这是两家机构连续第六年发布该主题报告。报告从全球、区域、国别、城市、行业、企业等视角对全球旅游发展进行了全景式分析。
一、发展环境：全球经济处于复苏之中
1．全球经济增长前景改善
一是全球经济复苏态势明显。2021年10月12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布《世界经济展望》指出，全球经济在2021年和2022年将分别增长5.9%和4.9%。二是全球货物贸易强劲复苏。2021年10月4日，世界贸易组织（WTO）发布的《贸易统计及展望》中，将2021年货物贸易增速预期从8.0%上调至10.8%。三是国际投资复苏趋势相对温和。2021年10月，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发布《投资趋势监测》报告指出，2021年上半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流量估计可达8520亿美元；预测2022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流量将进一步增长，按照预测上限，外国直接投资流量可能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
2．新冠疫情走势仍不确定
2021年以来，从阿尔法、贝塔、伽马、德尔塔到奥密克戎，新冠病毒持续变异，疫情反复卷土重来。全球疫苗分配不均导致一些国家疫苗接种率偏低，新变异病毒出现和蔓延风险加大；新冠病毒变异加速或可破坏既有疫苗的有效性，新冠疫情未来走势仍不确定。
3．未来经济形势扑朔迷离
受疫情走势不确定性的影响，全球经济前景仍然不甚明朗。世界银行2021年6月发布的《全球经济展望》指出，在大多数地区，经济前景仍面临重大的下行风险，包括新冠病毒的变异、巨额债务负担加剧财务压力、食品价格上升引发的社会动荡加剧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21年10月发布《世界经济展望》指出，2022年之后全球经济增速预计将在中期内放缓至3.3%。
4．各经济体复苏进程不一
世界银行2021年6月发布的《全球经济展望》报告指出，全球经济的强劲复苏集中在少数主要经济体，大多数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相对滞后，疫情对低收入国家的影响正在逆转早先在减贫方面取得的成果，并加剧了粮食不安全和其他长期挑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21年10月发布《世界经济展望》指出，各国经济走势的分化将对中期经济表现产生持久影响，疫情造成的“断层”将持续较长时间。
5．T20国家多数面临挑战
本报告将旅游总收入在全球排名前20的国家命名为T20国家。除中国等少数国家外，T20大部分国家确诊病例数量较多。世界卫生组织和霍普斯金大学的数据显示，截至北京时间2022年2月11日，美国有新冠确诊病例超过7000万例，印度超过4000万例，巴西和法国超过2000万例，德国、英国、意大利、西班牙、土耳其、俄罗斯等国家的也都超过1000万例。
二、全球旅游：复苏根基依然不甚坚实
1．2021年全球旅游恢复至疫情前的不足六成水平
2021年全球旅游总人次（含国内旅游人次和国际旅游人次，下同）和全球旅游总收入（含国内旅游收入和国际旅游收入，下同）恢复至疫情前的不足60%。具体而言，2021年全球旅游总人次达到66.0亿人次，全球旅游总收入达到3.3万亿美元，分别恢复至2019年的53.7%和55.9%。
2．2021年全球旅游总收入相当于GDP的比例降至3.8%
2020年之前，全球旅游总收入相当于GDP的比例接近7%，2020年则降至3.7%，2021年回升至3.8%，与疫情前（2019年占比6.9%）相比，下降了3.1个百分点，可见，旅游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远未恢复到疫情前水平。
3．2022年全球旅游恢复至疫情前的七成左右
基于三种不同情境对2022年全球旅游进行预测。其中，基准情境下，全球旅游总人次达到84.5亿人次，恢复到疫情前（2019年）水平的68.8%；全球旅游总收入达到4.0万亿美元，恢复到疫情前（2019年）水平的67.8%。悲观情境下，全球旅游总人次仅为76.4亿人次，全球旅游总收入为3.6万亿美元，分别恢复到疫情前（2019年）水平的62.2%和61.0%。乐观情境下，全球旅游总人次和总收入则分别为91.85亿人次和4.5万亿美元，分别恢复到疫情前（2019年）水平的74.8%和76.3%。
4．2021年全球旅游业复苏情况好于全球航空业
以收入客公里数（RPK）为指标进行衡量可见，2021年全球航空业恢复至2019年水平的40%，2022年恢复到61%。如前所述，2021年全球旅游总收入恢复到2019年的54.2%，比全球航空业恢复比例高出14.2个百分点；预计2022年全球旅游总收入将恢复到2019年的61.0%，与全球航空业恢复比例基本一致。
5．2022年全球国际旅游收入将恢复至疫情前四至六成
2022年全球国际旅游收入总额达到0.89万亿美元，与疫情前的2019年相比，预计2022年全球国际旅游收入将恢复至疫情前2019年的四成至六成。其中：悲观情境下全球国际旅游收入达到0.72万亿美元，恢复至2019年的40.2%；基准情境下国际旅游收入达到0.89万亿美元，恢复至2019年的49.7%；乐观情境下国际旅游收入达到1.10万亿美元，恢复至2019年的61.5%。
6．2021年全球国际旅游表现逊于国际贸易
2021年全球国际旅游收入达到0.61万亿美元，较2020年下降4.5%。与之相比，2021年全球商品贸易和服务贸易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增长态势。根据联合国贸发会议2021年12月发布的《2021年统计手册》，2021年全球商品贸易额较2020年增长22.4%，服务贸易增长13.6%。
7．全球国内旅游复苏情况好于国际旅游
2021年，全球国内旅游人次同比增长62.6%，而全球国际旅游人次同比下降4.8%；全球国内旅游人次恢复至2019年的比例达到57.3%，而全球国际旅游人次恢复至2019年的比例仅为26.5%。2022年，悲观情境下，全球国内旅游人次预计恢复至2019年水平的66.0%，全球国际旅游人次复苏比例仅为32.4%；基准情境下，全球国内旅游人次和全球国际旅游人次将分别恢复至2019年的72.0%和43.6%；乐观情境下，全球国内旅游人次和全球国际旅游人次将分别恢复至2019年水平的77.0%和57.6%。
8．发达经济体旅游复苏情况好于新兴经济体
就旅游总人次而言，2021和2022年（乐观情境）发达经济体分别恢复至2019年的55.7%和76.7%，而新兴经济体恢复比例分别为53.3%和74.3%。就旅游总收入而言，2021年和2022年（乐观情境）发达经济体分别恢复至2019年的58.9%和78.3%，而新兴经济体复苏比例分别为52.6%和71.0%。
三、五大区域：旅游发展格局显著变化
1．2021年美洲、欧洲占比上升，亚太占比下降
2021年，美洲旅游总人次为11.8亿人次，占全球比重为18%，比2019年（14%）提高4个百分点；旅游总收入达到1.2万亿美元，占全球比重为35%，比2019年（30%）提高5个百分点。欧洲旅游总人次为10.2亿人次，占全球比重为15%，与2019年持平；旅游总收入达到1.0万亿美元，占全球比重为31%，比2019年（30%）提高1个百分点。亚太旅游总人次达到41.8亿人次，占全球比重为63%，比2019年（67%）下降4个百分点；旅游总收入为1.0万亿美元，占全球比重为30%，比2019年（35%）下降五个百分点。
2．2021年美洲、欧洲旅游复苏相对较快
2021年，美洲旅游总人次和旅游总收入分别恢复到2019年水平的65.2%和67.0%，欧洲旅游总人次和旅游总收入分别恢复到2019年水平的52.6%和57.7%，非洲旅游总人次和旅游总收入分别恢复到2019年水平的47.6%和54.2%，亚太则分别恢复到48.6%和47.9%，中东为47.3%和37.8%。
3．2021年欧洲、美洲和亚太旅游的经济贡献位列前三
以旅游总收入相当于GDP的比例作为指标来衡量旅游的经济贡献可见，2021年五大区域旅游的经济贡献从高到低依次为欧洲、美洲、亚太、中东和非洲。其中，欧洲旅游总收入相当于GDP的比例为4.4%，继续位居第一；美洲为4.1%，排名上升为第二位；亚太为3.2%，位列全球第三；中东和非洲分别为3.1%和3.0%。
4．2022年美洲、欧洲和亚太旅游恢复程度依序降低
从各区域旅游恢复程度来看，与其旅行限制之间存在密切关系。由于五大区域经济发展情况、疫情严重程度以及各地区不同国家之间治理模式的不同，五大区域各个国家出台的国际旅行限制措施也有所不同。预计2022年，美洲旅游经济最高可恢复至2019年的八成以上，欧洲旅游经济最高可恢复至2019年的近八成，亚太旅游经济最高可恢复至2019年的不到七成，非洲和中东旅游经济复苏程度均为六成左右。
5．2022年美洲、欧洲旅游占比上升，亚太、中东占比下降
2022年，美洲旅游总收入占比为32%，较2019年提高2个百分点；欧洲旅游总收入占比31%，较2019年提高1个百分点；亚太地区旅游总收入占全球比重为33%，较2019年下降2个百分点；非洲旅游总收入未发生变化；中东旅游总收入占比下降1个百分点。
四、重点城市：积极制定多元化发展策略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城市面临疫情防控和旅游发展的双重挑战。为平衡疫情防控和旅游发展之间的关系，世界各主要城市对其旅游发展做出调整，包括兼顾短期应对和长期调整、重视本地旅游和社区场景、谋求绿色发展和包容性发展、吸引高质量游客成为重要目标、不断探索各种创新途径等。与此同时，各主要城市为促进旅游复苏发展做出积极努力。其中典型的做法包括如下几个方面。一是完善公共卫生安全体系，例如洛杉矶的Sharecare VERIFIED™、纽约免费疫苗接种服务计划、迪拜DUBAIASSURED和“安全旅行”印章、圣彼得堡“安全旅行”项目、柏林旅游规划安全措施等。二是加快数字化转型，首尔、仁川、维也纳、巴黎、布拉格、渥太华等均采取数字化转型策略，对旅游服务进行优化和升级。三是重视本地市场，例如，中国香港通过补贴，吸引香港人重新认识香港旅游；中国澳门推出“心出发‧游澳门”本地游项目；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推出新社区景点供市民游览；英国伦敦开展“因为我是伦敦人”活动。四是改善社区关系，例如，都柏林鼓励当地人成为旅游顾问或导游为旅游者提供服务，巴塞罗那通过开发新应用程序和人群监控系统引导游客避开城镇拥挤地区，开普敦一系列“口袋友好”活动。五是推广旅游形象，洛杉矶、纽约、广州、澳门、巴塞罗那、都柏林、墨尔本、迪拜等均高度重视宣传营销和品牌建设。六是开展旅游合作，例如，首尔宣布加入混合城市联盟（Hybrid City Alliance），迪拜与阿联酋航空、迪拜航空、迪拜机场和其他利益相关者开展合作等。
五、细分行业：以创新手段推动旅游市场复苏
1．OTA：复苏步伐有所加快，亚太地区受到关注
新冠疫情以来，OTA（在线旅游企业）行业受到很大冲击。2021年，在疫情防控常态化背景下，越来越多国家和地区尝试恢复跨境旅行，OTA行业整体向好且复苏逐步提速，尤其是亚太市场受到更多关注。2021年，Booking、Expedia、携程、同程艺龙等OTA营收下滑幅度有所收窄。Expedia与石基畅联达成合作，共同推进中国B2B旅游市场发展。中国一些低线城市市场需求表现出较为迅猛的增长态势。
2．酒店业：品牌酒店发展强劲，新科技新场景成为亮点
2021年，一些低端连锁酒店仍处于亏损状态，中端酒店品牌的市场营收增速缓慢，高端酒店品牌的市场营收远超预期。伴随休闲、康养、娱乐、教育、交友等多样化的新消费需求，物联网、AI、大数据等数智化新技术在酒店业的应用成为热点，“酒店+”场景化发展应时而生，酒店在客房品质、体验方式、沉浸感受等方面进一步多元化发展。
3．主题公园：疫情之下不乏热点，虚实场景融合将成趋势
在新冠疫情影响下，以远程游客为主要客群的主题公园受到较大冲击，各大主题公园积极开展品牌联动、IP创新，吸引本地游客和近程消费。上海迪士尼、北京环球影城等成为新的消费热点。预计2022年主题公园会迎来真正复苏。“元宇宙”喻示着未来主题游乐休闲的革新性变化，主题公园更加重视沉浸式、交互性，并呈现多元形态，甚至可能出现完全虚拟化场景，与实体主题公园融合发展。
4．博物馆业：数字化升级、内容创新和开源创收成为重点
新冠疫情影响下，博物馆行业呈现出新的发展趋势。一是博物馆实现全面数字化升级，游客对于线上虚拟展览、数字化博物馆等的需求呈指数级增长。二是内容创新成为博物馆复苏的核心动力，以创新为内在动力，利用数字化技术丰富文创产品供给和优化文博展览形式，是博物馆业发展的关键所在。三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21年世界博物馆报告》显示，近一半的国家大幅削减用于博物馆的公共经费，开源创收成为博物馆发展的关键。
5．邮轮业：不断完善应急体系，调整和创新产品线路
国际邮轮公司纷纷采取措施，不断完善应急体系，包括对上船游客进行严格的防控检查、对邮轮工作人员及游客实行“疫苗必需”管理、建立迅速反应的有效密接追踪方案等。未来，邮轮公司航线选择将出现新趋势，无目的地游和短航线邮轮产品更受欢迎。与大型邮轮公司相比，小型邮轮公司市场恢复更为迅速。
6．航空业：复苏程度各不相同，提质增效成为必然
国际航空运输协会预计，2022年全球航空业需求将恢复至2019年水平的61%，全面恢复至疫情前的水平需要到2023年。货运业务强劲推动行业亏损收窄。地区间复苏态势并不均衡。各国航空公司需通过多种途径改善服务质量、提高运营效率。
六、旅游企业：上市公司呈现结构性变化
1．旅游上市公司估值受疫情压制明显
资本市场上，主要涵盖旅游行业的消费者服务指数走势显著落后于标普500指数，消费者服务指数与标普500指数之间的“剪刀差”逐渐扩大。
2．经营情况呈现分化，恢复基础仍不牢固
鉴于研究数据的可得性，以旅游上市公司为主，对不同类型的企业进行分析后发现如下特点：轻资产企业温和复苏；重资产企业仍受困于疫情影响，航空公司、酒店、主题公园经营情况恢复至2019年5成左右的水平；邮轮企业持续在疫情的泥淖中挣扎；18家样本企业中，有10家继续亏损。
3．旅游相关企业融资活力再现
根据Skift统计数据，2021年旅游企业上市或即将上市的数量增长明显，且涉及多类细分行业，包括航空公司、包机运营商、度假住宿供应商、叫车公司、旅行技术供应商和聚合商、活动管理软件开发商等。与此同时，多因素刺激旅游并购反弹，尤其是酒店类重资产行业逆势布局。
七、未来展望：全球旅游在结构性复苏中蜕变
全球旅游业的结构性复苏呈现四个趋势性变化。一是复苏产生变局。以新兴经济体、亚太板块驱动旅游经济增长的格局已被打破，发达经济体、欧美板块的份额得以上升，旅游业更加依赖于城市，主要依托于城市间交换的旅游网络正在形成。二是复苏产生断层。发达国家和欠发达国家的断层在加深，头部企业和中小企业的差异在加剧，轻资产企业和重资产企业间的分层也在产生。三是产业集中度提升。世界旅游业的集中度在快速上升，旅游经济向公共医疗水平高的国家集中，旅游市场向国内和周边集中，产业资源向城市集中，旅游行为向近程集中，产业链的掌控力向旅游平台集中。四是复苏伴随技术、认知和可持续变革。科技手段前所未有地全面融入行业，数字化发展迅速。在新的传播手段和环境下，大量认知得以快速重塑，世界范围内正在产生一批新的IP，市场在重新认识目的地和吸引物。减碳行动正在对旅游业产生深刻影响，可持续旅游已由疫情前的可选项变为必选项。
总之，全球旅游将经历二战后最大的一次重塑，全球旅游将产生全新的格局、结构和方式，并在全球社会经济体系中寻找新的位置。经历蜕变的全球旅游业，将得以重新界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