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突然通过社交媒体宣布解除国务卿蒂勒森的职务，并提名现任中央情报局局长迈克·蓬佩奥接任。事实上，这个剧本自去年下半年就开始盛传，如今上演似乎并不令人有太多惊讶。
蒂勒森短暂的国务卿生涯基本上在去年十月就已成定局。他在任上的405天的确存在着重大失误。比如，作为部门首长，蒂勒森并未有效地扩展至少是捍卫国务院的权势与财政资源;又如，他并未及时地意识到自己已不是别人的CEO，而是要在一个强势“CEO”领导下作为一个执行者，于是也就出现了在伊朗、半岛、北约、气候变化等众多议题上与特朗普的不同步甚至唱反调。里外不讨好的状况的确令蒂勒森无奈，而面对特朗普毫不留情地多次公开敲打，蒂勒森也被爆出多次"出言不逊"。如今再探究这个爆料的真实性已毫无意义，因为对于蒂勒森而言，提前卸任或许是种解脱，就好像他在当天晚些时候发表声明结尾时的"迷之浅笑"。
在爆出不睦传闻将近五个月之后，特朗普才下定决心，很大程度上与其开年以来极速调整政策议程有关。如今的特朗普虽然刚刚执政一年多，但却明显展现出时不我待、只争朝夕地紧迫感，急于在外交事务上实现某种足以兑现承诺、甚至具有历史性意义的重大突破，这种刷新纪录的强大动力也驱使他在上周四作出了接受美朝首脑会晤邀约的爆炸性决定。面对这些急需有人实际推进的政策议程，特朗普显然无法接受一个貌合神离的国务卿的存在，于是他选择了提前换将，换上一个足以快速推进议程的新人选。
蓬佩奥的上位，除了作为中情局局长有更多机会与总统接触并获得信任之外，最大的原因是，其身上具备的军旅背景完全符合特朗普对军人的特有青睐以及特朗普目前对执行力的极度希求。值得玩味的是，未来蓬佩奥被批准就位之后，白宫政治生态中不同群体的分工也将更加泾渭分明。事实上，自去年8月班农去职、凯利接任白宫办公厅主任之后，商人群体更多管辖财经贸易议题，而军人群体则在外交防务上占据主导地位，蒂勒森的"悲剧"其实在于他是闯入军人群体主导领域的商人，这种错位也最终导致了他的出局。相比之下，蓬佩奥的存在将强化军人群体在外交防务议题上的绝对主导权。而这种在军事鹰派意义上的强化，极可能导致特朗普对外决策缺乏基于竞争性建议的审慎平衡，而更多是同质化的小集团思维的固化与偏执。
具体而言，资历颇为有限的蓬佩奥得到如此高位，极有可能首先表现出极大的执行能力，如果可以快速就位的话，其首当其冲的任务就是协调推进特朗普已答应了的美朝首脑会晤。值得注意的是，蓬佩奥本人在半岛事务上的立场颇为强硬，特朗普在释出善意之后任用强硬派，也完全可以理解为是继续向朝方施压。同时，在特朗普并未明确形成议程的伊朗核问题上，蓬佩奥极有可能完全扭转蒂勒森此前发挥着的一些减震器效果，甚至会促使特朗普在伊核协议上作出最为极端的决定，增加该地区局势的不确定性。
随着科恩和蒂勒森的相继离去，鹰派似乎有全面接管特朗普白宫的态势。一边，军事鹰派继续为特朗普的对外决策灌输冷战思维;另一边，纳瓦罗、莱特希泽等贸易鹰派又挥舞起贸易战的大旗。经济和安全维度上的鹰派之间的共振势必搅动世界，两者之间的共识点正是去年特朗普政府公布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的那句"经济安全就是国家安全"。
有消息称，共和党占据多数的国会参议院将在下个月针对蓬佩奥的提名展开听证并付诸批准投票。届时，国会山上的那些建制派们将有机会对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发出诘问，而全世界也将听到蓬佩奥给出的表达。
(刁大明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