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样的因素导致了欧洲现在的局势?自此次欧债危机一开始,分析者就作出了各式各样的解释。美国经济学家认为这是欧洲自作自受的结果。也有很多观点认为问题出在主权债务危机国的财政预算上,并指出希腊的公共支出不够透明,政府机构臃肿不堪以及养老保险制度过于宽松。德国经济学家认为问题在于地中海国家间竞争力落后,工资过高。还有观点认为这是由于欧洲内部宏观经济的不平衡。虽然这些分析认为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此次经济危机根源在于德国,作为一个欧洲强国,没有履行它相应的责任。但并不是要求德国实行强权,德国应该提供更多的公共物品,来稳定欧元区,而这些公共物品是其他区域机构和政策无法提供的。
在《萧条中的世界1929—1939》这本书中,查尔斯斯金德尔伯格认为,1929年的大萧条之所以持续时间这么长,影响这么深广,是因为面对国际经济体系中的机制不稳定,英国无所作为,美国也不愿意履行责任来稳定国际市场。金德尔伯格对美国当时面对经济危机处理的表现的评价同样也可用于当今的德国,“1933年的国际经济大会不是没有解决方案,而是当时有能力领导实施解决方案的国家由于国内过多的担忧而放弃了”。
为了保证任何国际经济体系有效运转,金德尔伯格认为只需要一个大国提供五项公共产品:滞留产品的销售市场,反周期的长期贷款,稳定的汇率,宏观经济政策的调控,拯救经济危机的真正贷款。美国在20世纪30年代没有提供这些产品,今天的德国也没有成功提供。
第一,德国没有为周边国家的滞留商品提供市场。据欧盟统计局统计,德国与欧盟其他成员的贸易顺差从2000年464亿欧元上升到2007年1265亿欧元。德国与地中海国家双边贸易顺差的增长尤为突出。2000年至2007年期间,希腊与德国的年度贸易赤字从30亿欧元上升到了55亿;意大利增加近一倍,从原先的96亿欧元上升到196亿;西班牙的赤字增加了近两倍,从110亿上升到272亿;葡萄牙增加了三倍,从10亿上升到42亿。然而,德国2001年至2009年的总消费由原来的占GDP的78.5%下降到74.5%。与同期相比,德国的总储备率由不到GDP的19%上升到现在的将近26%。
第二,德国向欧元区的贷款是周期性的而非反周期性的。无论是间接地(购买债券)还是直接地(通过欧元扩展汇率),德国只是将钱借给周边国家来购买德国产品。在2003―2008经济繁荣期间,德国大规模地向欧元区的地中海国家发放贷款。德国确实为自己得到了很大的利益。这是欧洲金融连接效应,据IMF2008年报告披露,德国是欧洲两大净债权人之一(排名法国之后)。就在2009年危机愈演愈烈之时,德国却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尽管现在欧洲这些国家急需要贷款,但是德国似乎对于放贷不那么热情了。
第三,德国是否稳定汇率。欧元区国家具有一致的外部浮动,这样做的初衷没错,但是问题也在于此。在欧元区,如果所有国家在债务、赤字、通货膨胀方面坚持统一原则,他们的经济将融合为一体,相同的汇率适用所有成员。理论上来说,这是行得通的,但是前提是这些国家都必须遵守规则。虽然德国都是这些规则的制定和参与者,但是在运用上,德国并没有作为一个负责的大国带头执行。德国2003年违反《稳定与增长公约》的行为似乎是向周边小国发出了一个信号——财政挥霍无需受罚。
第四,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大国来进行政策内的宏观调控。德国认为其他地区应该遵循它特有的出口增长经济哲学,如今又竭力推行紧缩,不顾这样做会带来的消极影响或者会在国内引起通货膨胀。尽管如此,德国经济的增长部分是由于南欧的需求。按照收支平衡的逻辑来说,一国的出口就是另外一国的进口,一国的现金流入就是另外一国的现金支出。因此,整个欧元区不会像德国经济一样增长,其他欧洲国家也不可能。也就是说,财政紧缩只会带来不稳定。
第五,德国可以为当前的经济危机提供流动资金,作为最后的解决问题的方法。结果,德国却坚持限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向有危机的国家贷款,同时也实行严格的财政政策控制流动资金。这样一来,德国不是金德尔伯格设想的那么“仗义”。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德国反对欧洲央行像2008年和2009年美联储一样处理问题。通过大量的贷款,美联储使得美国没有完全沦陷。德国央行行长却拒绝了以欧洲央行贷款作为最后拯救危机的方案,因为德国认为这是违反欧洲法律的,会引起不稳定。
现在,在危机面前,德国没有履行一个大国的责任。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德国一定会意识到现在的经济模式是建立在不稳定的基础上的,并不适用于所有的国家,况且德国如今的好形势也达到了极限,稍有不慎这种持续和平衡就会被打破。一旦欧元体系崩溃,欧盟也会随之受到影响,到时候德国情况会更加糟糕。许多市场会消失,如此一来,德国“旧”问题将会成为“新”欧洲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