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一系列令人想起2011年1月第一次革命浪潮的事件中,埃及军方站在人民一边、罢免了一位民选总统。这是埃及民主的终结么?完全不是。这是我们的第二次革命浪潮。
构成埃及人口主体的埃及新一代人,已经剥掉了当局的伪装,让大家看清了它的威权主义实质以及这种意识形态的落伍。这一代人决心要把埃及改造为一个现代民主国家。他们虽然缺乏组织、混乱不堪,却是一支强大的力量。两年半前,这一代人为争取自己的权利进行了努力。
那场起义所展现出的尊严、平和、创造力和宽容,造就了一个令世人感到惊讶的伟大瞬间。我们当时完全明白相关的风险。我们是在与两支更有组织的力量作斗争,那就是穆斯林兄弟会(Muslim Brotherhood)以及国家机构根深蒂固的威权主义。不过,我们选择与穆兄会建立民主同盟。他们承诺会建立一个现代而民主的政权。
然而,我们与穆兄会的联盟出现了问题。就在胡斯尼?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被赶下总统宝座的同时,穆兄会把一个过渡程序强加给我们,这个过渡程序把选举置于起草宪法或基本权利法案之前。我们对此予以了反对。民主是建立在一套保护权利和自由的规则之上,而不是建立在会将不受约束的权力赋予多数派的票箱之上。但我们就这些规则展开协商的努力被穆兄会否决了。
原本离开我们的支持就无法赢得总统选举的穆罕默德?穆尔西(Mohamed Morsi)却步其前任后尘。穆尔西把埃及人民称为他的“儿女”,还说政府最了解我们的利益所在。他和他的支持者告诉我们:他是真主选中的人;我们的革命是上天的眷顾,其目的是贯彻对伊斯兰教法的伊斯兰主义解读。很快,基督教徒就受到迫害,成千上万的基督教徒离开了埃及。
当我们表示反对时,他们指责我们是“异教徒和十字军”,说我们属于“腐化的精英阶层”、丢掉了“埃及人的本色”并“与人民意志为敌”。穆兄会的圣战主义盟友(这些人是从海外回来的)威胁我们说:如果穆尔西被选下台,他们会回归暴力。
穆尔西保持着和解的腔调。但政府的镇压却未有半点减弱——镇压只针对那些为民主而奋斗的人。酷刑和虐待日趋严重。对以往违法行为的审判不了了之,与此同时政府却起草了新的法律,限制言论自由和集会自由。媒体和反对派受到骚扰,而且被妖魔化。
接着,穆尔西发动了政变。去年11月21日,他发布了一份“宪法声明”,使其本人和其所做决定凌驾于法律审查之上。简而言之,埃及并未走向民主,而是在走向伊斯兰威权主义。没有什么法律手段能制约这位新威权总统了。因此,我们不得不再次走上街头争取民主。
穆兄会及其同伙没把我们当回事。他们没有倾听就“过渡协议”展开协商的呼声,而是将主要精力放在扩大其对国家机构的控制上。这引发了法官、警方、军方和公务员的反抗。他们还失去了公众的支持。妇女们感受到了威胁。伊斯兰电视频道用大量让大多数埃及人不寒而栗的伊斯兰法令对公众展开“狂轰滥炸”。在削弱宗派主义方面,穆兄会几乎什么都没做。穆兄会商人势力增强,对老一辈商界人士构成巨大压力。总而言之,穆尔西及其“兄弟会”引起了几乎整个埃及的反抗。
这就是我们街头政治的影响力逐渐增强的整个过程。到今年4月,大多数埃及人——不管来自城镇还是来自农村——都与我们一样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穆尔西赶下台,推翻他的新威权主义政权,重启向真正民主的过渡。我们把6月30日定为穆尔西的最后期限。
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对军方和警方的意图持怀疑态度,都对与那些反对第一次革命浪潮的人结成事实上同盟的想法倍感忧虑。但伊斯兰主义者新威权主义的严酷帮助我们做了决定。我们这些投身第二次革命浪潮的人,心中清楚推翻穆尔西将开启又一轮争取民主的斗争。
我们明白,要引领埃及实现向民主的第二次过渡将十分艰难,而且我们仍缺乏组织。但我们拥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而且下定决心要实现这一目标。我们更年轻、更富创造力、更务实、而且还占人口多数,因此我们知道胜利将属于我们。民主正在到来。
本文作者是埃及小说家、开罗美国大学(American University in Cairo)政治学教授
译者/简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