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卷,布恩迪亚家族这样孤独的世家将永世无存,风携裹起沙粒便荡然无存,如同百年的记忆瞬间崩塌,揉碎在羊皮纸,沉默在棕榈林。相似的名姓,相连的命运,相驳的情爱,相斥的魂灵,不断地填充,不断地叹哀,不断地在自我里沉沦。第一代人如同困在围城里的枯枝,不住延伸,不住被打回本原,一些败叶发出微光,在围城里洋洋洒洒地传说。布恩迪亚惊异于来自外界的新鲜,妻子乌尔苏拉的固步自封与不解还是没能解开某种沉浸的心扉,而在隔阂的深渊里一去不返。
他的孤独,源自不解,不享,不闻,不问。以至于最后的痴与颠,也成了某种顽疾,成了明眼人的自我掩盖。第二代人,分明而鲜活的人性。何塞·阿尔卡蒂奥,在情欲里迷失深陷,却也填补不了他悸动的心,真正的空虚日夜侵蚀,烧灼。再次回到马孔多后,他刺青与胆识叠增,丽贝卡便就此沦陷在情欲里,将许诺与他人轻柔的爱置之脑后。存在到死亡,她都难剔除偷食泥土与墙壁的陋习,孤独袭来,默默咀嚼。最大的不解:何塞·阿尔卡蒂奥的死亡,一声枪鸣巨人倒下身子,血液流过街道,石块,桌旁,流到乌尔苏拉面前,疾驰前往。
销烟味多年难散去,厚厚的水泥浇筑得以掩盖。丽贝卡孤身终年未踏出家门,又是怎样的心如死灰,困在自我的牢。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隐匿而禁忌的爱,胶着心肺,在自己的意淫里嘶哑。是心的偏倚作怪又或是某种贪恋叠加。或许对雷梅黛丝的爱仅仅是出于对爱的探求与所谓笃定,他还是爱了她的。好景难长,阿玛兰妲的失误投毒葬送了难得的光阴。她也从此背负了一种罪恶与恐惧,但也不全然由于雷梅黛丝的死。另一处不解:阿玛兰妲对所爱之人的拒绝,决绝的拒绝。
爱她的人,一个死去,一个老去。她如此热烈渴求爱情,如此小心翼翼的相处呵护,却总在追求之下退却,避之千里。她爱他的。或许恐惧侵蚀着不仅是她的意志,还有魂魄,一种深入骨髓的怯懦,孤寂终生。深刻的还是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的葬礼:花雨下了很久,覆盖马孔多全部街道,有黑衣人说他来迎接他的王。探求一生,追寻一生,疯癫一生,有时候他的孤独熠熠生辉。而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后半生则致力于自由党来对抗保守党,金戈戎马,大难不死,性情也随着改变,或者说是本性的剥脱,记忆深处仅存父亲带他抚触冰块的那个下午,热泪翻滚在眼底,可冲不破他孤独的坚冰。
美人蕾梅黛丝,纯净到极致,任何沾染和污浊的情感触碰她后生命便凋零。她的存在就像人的本原和一种禁忌,去抵抗人类和社会的产物。可生而为人,身而为人,每一种违背都是格格不入。她被某种力量带离时,我是欣慰的,终于脱离不属于自己的纠集。后几代人,依旧是缠绕于逃脱不了的命运,一种既定的人生,陷入无尽的情欲,禁忌的爱,光怪陆离的情节,难逃出自我的混沌。
羊皮卷的译出:“家族的第一个人被绑到树上死去,最后一个人会被白蚁吞噬,家族会随着细沙裹挟的风杳无音信。”孤独的盛宴里缤纷而灰沉的心,羁绊在自我里的怯懦与骄傲,沉沦与贪念淋漓尽致。每个人终将活在自我的深渊,带着不显露的冥顽与渴求,喜悦与笃诚。――《百年孤独》第一遍有感于2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