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的历史年代——《万历十五年》读书笔记及心得感悟
感叹于近来陷入历史的漩涡不可自拔。
理科出生,鲜闻历史。加之时代日新月异,现代社会发展进步如梭。作为今时今人的我,已然于不知不觉的中和数千年连绵历史相隔绝。古人的生活习惯、礼仪社交、生存方式以及历代帝王将相、名士节气,还有波澜壮阔的朝代更迭,已全不被我所知。逢别人谈及历史梗概或是细节方面,我一无所知,立即懵逼。
这让我不禁产生自我怀疑。恰如钱穆先生所言,构成国家认同感的,不是血统,而是文化。文化从何处来?从过往而来。没有文化,何谈认同。没有认同,就是一盘散沙,剩下的只是盲目跟风式的、无知浅薄的、被从小灌输的意识形态作祟而已。一个人是所有过往经历积累熏染下的现实状态,爱一个人就是爱她所有的过往。那爱一个国家呢?莫不如是。
从春秋战国之后,这个国度进入了不定期的兴亡周转的循环模式,但是兴的方法趋于同一,亡却各有各的方式。明代灭亡的方式是什么?为何而亡?因谁而亡?满清因何而起?最终为何同归于亡?在一定程度上,这个痼疾甚至主导了中国后世几百年的命运。
《万历十五年》以万历皇帝执政第十五个年头为契机,着墨于明朝末年几个重要人物各自的经历,揭开了掩盖在历史面纱之下的历史规律和潜滋暗长的痼疾。最终,正是因为这个从明朝初年就种下的痼疾让明朝逐渐趋于委顿,渐成颓丧,终归灭亡。
这几个历史人物是身居帝王之位的万历皇帝朱翊钧,铁腕首辅张居正,一代清官海瑞,著名将领戚继光,继任首辅申时行,名士李贽。他们都是时代的宠儿,堪称各自领域的杰出人士。我记得曾有人批判中国历史是帝王将相的历史,是少数人的历史。有人崇尚小人物的历史观。
这正是无奈和可悲之处。在君主专制时代,普通老百姓生活极其封闭,且固定。世代偏居一隅,甚至与世隔绝。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曾仔细考究乡土社会的生活方式。数千年的农业时代,加上历朝都是凭借儒家礼法治国,最底层的乡村全靠礼法自治。个体全凭道德克己。农业的最大特点是定居一隅,诺大的国度流动性极低。定居带来生活方式世代相袭,礼法道德约束个性自由发展。民智未开是普遍状态。因此,大家的生活都是程式化的世代相袭。就如小说戏剧一样,矛盾冲突成就故事。波澜不惊如死水的乡土社会何来冲突,更无历史。
时代选择了你,你当成就时代。万历皇帝、张居正、申时行、海瑞、戚继光、李贽,他们都是被选中的人。在数以千万计的人群中,他们是幸运的。他们有了开太平、创盛世的机会。可惜,他们也是可悲的。被时代所累,被这个朝代的痼疾所累,终无有所成。
非他们不愿意。他们或曾作誓死一搏,或企望借委婉回旋、留有余地的手腕居中捭阖,或曾抱有效忠于帝王、谋福祉于百姓的宏图大志,或撰万言以望感化世人。但是,怎奈体制积习难改,官僚系统贪污腐败成风,国家运作系统落后僵化,这所有都成了压死骆驼的稻草,让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
明朝从开国起便废除宰相,以文官掌权立国。文官侍宠生傲,压制武官。兵士将领往往由莽夫所任,缺谋少断。戚继光算是众多地位卑微的将领中的佼佼者。曾凭借一己之力将落后、低效的军队打造成一只纪律严明、战术素养高超的队伍。也正是凭借着戚继光的这支“戚家军”才将不断在沿海一带扰民生事的倭寇驱逐出境,更巩固了北方边防以防外敌入侵。怎奈一人之力终归有限,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病入骨髓的朝代,戚继光的战略计划也处处受阻,才能无法施展。以致努尔哈赤所率满族一部终予明朝致命一击,成为满清刀下亡魂。
当然,军事系统的落后只是明朝众多疮疤之一处。尚有文官系统的腐化堕落、税收制度的僵化低效、府兵卫所制度的沿袭刻板……
“管理我们这个庞大帝国的秘诀是不能依靠法律或权力去管制和惩罚,而是劝导人们,青年人要尊敬老年人,女人要服从男人,文盲要追随读书识字的人。”这是明朝立国之本的刻画。
并不是说道德不重要。作者黄仁宇也有澄清:“《万历十五年》指出道德非万能,不能代替技术,尤不可代替法律,但是从没有说道德可以全部不要,只是说道德的观点应当远大。凡能先用法律及技术解决的问题,不要先扯上了一个道德问题。道德是一切意义的根源,不能分割,也不便妥协,如果道德上的争执持久不能解决,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则迟早必导致战争。今日全世界出于原子武器的威胁下,我们讲学不得不特别谨慎”。
万历十五年,非皇室和精英不愿励精图治,全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