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的一生,可能都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热切地盼望着春天的来临!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给这个世界按了暂停键,却没能阻挡春天的脚步。在等待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后,春天真地来了!“春未老,风细柳斜斜”,春风一吹,春天便如约而至了!
然而,春天是很短暂的!在北方,就有一句俗语叫:“春脖子短。”冬天刚一过去,赤啦啦的太阳如果连着几天跑出来,整个世界就会一下子变地燥热,夏天也会瞅准时机跑到人们眼跟前,热情地打着招呼:“我来了!我来了!”而春天呢?连个面儿也没露,一扭头就走远了。
所以,刚来北方的时候,我十分怀念江南的春天,“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这样的名句就像寻常家酿的米酒,越品越有滋味。但是,很奇怪,这四句里面竟然没有提到春风。要知道,“二月春风似剪刀”,“吹面不寒杨柳风”,“春风十里扬州路”,春天怎么能没有春风呢?
其实,自然界中的春风,是看不见的,摸不着的,却又无所不在的。正如江南的春风,“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春风一吹,处处皆春,春色撩人。春风多情,它喜欢轻轻地抚摸大地,喜欢悄悄地关照万物,就像垂柳的飘拂,就像细雨的滋润。在这样的春风里,才会有草长,有花开,有群莺乱飞……
可是,春天并不都是温柔的,就像北方的春天。在北方,明明都已经三月了,可在背阴的地方,积雪却依旧冷森森地摊在地上,没有一点要融化的意思。不管是溪水,是湖水,还是井边或河边,凡是带水的地方,冰雪的影子都无处不在……这样的春天,哪里会有“吹面不寒杨柳风”呢?
然而,北方的春天却极有力量,就像一位充满阳刚气的男子汉。而北方的春风,也是一位大汉。它一点儿不懂温柔是什么,只用一夜的时间,就从山里呼啸着刮到了城市。它漫山遍野地扑过来,越过山梁,穿过草原,灌进大街小巷,呼啦啦地,直楞楞地,扑在窗户上,扑到人脸上,针扎一样疼。
这样的春天,力量真是大地惊人!你听,轰的一声,不知哪里的河冰裂了;嘎的一声,不知哪里的大树枝折了;这样的春风如果吹上一整天,再贪睡的冬天都会被吵醒。一阵春雷过后,衰老的寒冬被精力旺盛的春风彻底唤醒了,伸着懒腰,动着胳臂腿,浑身关节格拉拉、格拉拉地响。
等冬天醒了,走远了,北国的春天才算是来了。春风一吹,雪下的麦苗便返青了,土里的竹笋便冒头了,山野里的花便开了,而猫了一冬的人们也会迫不及待地走出去,满世界溜达了……春天一来,春风一吹,整个世界都会欢喜得不行。无论什么,都是崭新的,向上的,充满希望的。
在这样的春风吹拂之下,谁还会无缘无故地忧愁呢?春风一吹,万物都在拼命生长,哪还有时间去惆怅呢?人活着,就应该像北国的春风,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子精气神儿,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只有这样的春风,才能越过莾莾草原、跨过道道山粱,才能破开千里冰封,才能赶走无处不在的寒霜。
北方的春天,虽不温柔,却让人神清气爽。而江南的春天,也并不都是“杂花生树,草长莺飞”。那“乍暖还寒,最难将息”的日子里,“一川烟草,满城飞絮,梅子黄时雨”总是让人没来由地苦恼:蒙蒙细雨连着下个十天半月,就连角落里都会生出发霉的忧伤。
忧伤过后,江南的诗意便如春雨般肆意地弥漫开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江南的春天总是如此缠绵,如此伤感,如此凄美!哪像北国的春天,尽是欢欣、热情和用不完的力量。
不过,江南的春天,很多文人都爱它。唐代大诗人白居易不就说了嘛,“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可是,北国的春天同样美丽,一点儿也不比江南逊色。“北国春色待君来,莫到落花飞似霰”,就让我们在诗意里细数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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