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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 痛快你就喊(十一):见面

又经过一段聊天,相互了解和两人共同的沟通探讨,樱子终于决定跟木原见面了。

木原有点奇怪。

“你这次怎么这么勇敢。”

“我不怕。只是你原来的意见都不靠谱。县城人太多,我珍惜我们的感情,不想当成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

这是五十多里外邻县的一个民宿。就坐落在美丽的小乡村中。

墙壁上涂满了彩绘,有红红的向日葵,有娇艳的荷花,有怒放的牡丹,还有喜鹊报喜,喜上眉梢。

村子外也是一片郁葱葱的花海。种满了大片大片的郁金香。红的黄的白的,一片绚烂,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烂漫的花海。

在小村里走了一圈。看看那些幽幽的小径,那些蓝砖瓦房,还有那些石碟、老石磨、老土灶台、织布机。古槐下的青幽院落。木原心里充满了喜悦。

他是农村的孩子,他喜欢这素朴的乡村。他的灵魂的底子就是蓝色的,以致现在虽然走进了城市,可仍对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他喜欢的是这干净的安闲的村落呀。

其实他更适宜的是村居,做一个老实本分的乡农。

沿一条小巷往里走,走到荷塘前,就是他们住的民宿了。民宿是二层小楼。他们就住在二楼向阳的房间。

推门就是一窗郁郁亭亭的荷。荷叶如盖,拱出了水面。圆圆净净,还没有花,但已经有了绿绿的花骨朵。

这绿色,让人的心很净,也很静。

民宿的名字也很美,荷上人家。

他们选择这里,更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有樱树。民宿的院子里有几株樱。有一株还很大。村里街道上也种了很多,还有一个专门的樱花园。

院子里的大樱树长到了他们的窗口,正是花放时节,一院的粉红雪白。樱花树下,招得蜜蜂嗡嗡嘤嘤的。民宿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男人很干练,女人很时尚,梳了一个粗粗的马尾辫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晃。

“房间在二楼吗。”木原问。房间早在来前他就在网上预订过了。

“请问您贵姓。”

木原报了名字。

“哦,是的,请您跟我来。”

木原办理了登记手续。提了包就跟了那个女人爬上二楼。女孩黑亮的头发就随了她左右摇晃,像黑色的火焰。

这是一个向阳的房间,房间外,还有一个大大的飘窗。窗户很大,玻璃很干净,可以看见下面绚烂的花海,以及更远的荷塘,清清的水波。

有几个孩子在那水塘边玩。更远处还有栉比的屋舍,高远的蓝天。

确实是一个幽静怡人的环境。

房间里有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一边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个黑色的桌灯。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台历。

窗帘是素净的白色,很精致。雕着花朵,带着一种浪漫。

女人打开了房门,并简要的交待几句。

“晚上咱们这有晚餐。下楼旁边就是餐厅,当然也可以在院子里吃。”女人朝手下一指。

“祝您旅游愉快。”女人说完这句话,微微一笑,就掩上了门。

这完全是木原和樱子的空间了。

木原感觉有点像做梦,看着眼前这个像雾像雨又像风一样迷离的女人,他多次感慨着,如轻飘飘的云,不可捉摸,现在,终于实实在在站在他面前了,而且含着笑,轻轻的看着他。

他顿了顿呼吸。搓把脸,似乎要印证是不是做梦。

拉住了樱子的手。

樱子说,“别慌啊。”进卫生间,又补了补妆。

出来后像小猫温顺的躺倒在他的怀里。

他们静静而热烈的沉静的拥抱着。无数次的朝思暮想,无数次的焦虑渴盼,所期望的不正是这一刻么?

樱子瀑布一样的长发轻垂着,盖住了木原的脸。

“我爱你。”木原喃喃着。

“喜欢你。”樱子回应着。

木原搂了樱子,轻轻的吮着樱子的脸,还有那白细的脖颈,最后用舌轻轻滑到樱子的耳后,轻轻咬着那耳垂。

樱子的脖颈细长。

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颈吧,这颈项,还有那高挑的身材,让樱子显得如此出众而且骄傲。

他们搂抱着,一步步挪到了床前……

人生真是女人和金钱呀,这句话又在脑海里冒出来,特别是喜欢的女人。 

就在这个下午,木原和樱子在这绚烂的五月,在这迷离的花海中沉沦了。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天色渐渐暮了。

“出去走走吧。”木原说。

樱子穿了衣服,起来到卫生间补了点淡妆。木原也起来,洗了把脸。两人走到楼下。

院子里撑起了几张凉伞,旁边的樱花光影迷离,花枝绰约。

“下来啦。吃点什么?”就在他们在院子里徘徊时,那和善活力的老板娘走到他们身边。

“来个葱花鸡蛋,一个凉拌豆腐,一个蛋花汤吧。”这段日子吃的太油腻,他们都想吃点清淡的。

“喝点么?”

“两瓶啤酒。”

“好嘞。”女人在本子上划拉几笔,轻盈的走开了。木原才发现,这个女人,原来有那么好看的腰肢。

厨房里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炒菜声。

一会儿,菜端出来,喷香的饭菜味也飘出来了。

木原要来起子,啪啪两下打开了啤酒。泛着淡黄泡沫的啤酒咕嘟嘟注满了玻璃杯。

“干杯。”

木原举起杯。

樱子的杯子啪地碰在一起。一声清亮的脆响。

淡黄的酒液里映出了五彩的灯光。花影迷离,香风飘荡。

“吃过饭咱们出去走走吧。那开满了花的街巷一定很迷人。”

“嗯。”

两人都很珍惜这难得的时光,怎么能轻易安歇呢。

吃过饭,两人慢慢走着。

在小村黄色路灯下,樱花一树树开放着,花影斑驳迷离,在地上投出大大小小的光团。樱花白天美,没想夜晚更美。就如夜色中的美人,更有种白天没有的风致。

村里人也都吃过饭了,孩子们在街巷上跑动着,吵闹着,嬉笑着。

木原拉了樱子的手,樱子轻轻的偎着他,走在这平坦的小路上,尽情的享受着这美好的乡村时光。

“要是我们能这样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樱子幽幽的说。

“只要一时拥有,不在天长地久。我没这么贪心呢。咱们能这样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木原说。他说的是真心话,对于女人,他真的不敢渴求。以前在看女人跳舞时,他怎么敢奢想能抱着女人呢,更别提如今这样了。

这熟悉的村落,还有朴素的村人,勾起了他们久远的乡村记忆。他们都是农村孩子,从农村出来的。

这个村子虽然开发了民宿,发展乡村旅游,但由于开发时间不久,而且位置较偏,游客并不多,村人仍保持着很传统朴素的生活方式,民风淳朴厚道。

我们苦苦奋斗,总想着走出小村。可是在城里的喧闹,哪里有这村子的安闲与优美呢。木原心里想着。

四月天气,夜风还有点凉。

他们走到街道的尽头,那外面路灯稀了,游人也少了,可见出一些树木的阴影,四处忽然暗了下来。黑暗就是这样公平包容,它把一切都涂抹成黑暗的颜色,把一切绚烂都纳入寂静。

“咱们回去吧。累么?”木原说。

“再走走吧。”樱子意兴未尽,拉了木原的手,走进了那黑暗。

旁边是一个坑塘,沿坑塘修了栈道,坑塘中央有一个高大的水车。白天注入水流,会吱吱嘎嘎的转。夜晚静静的,像一道木墙。

栈道旁是花丛。花丛边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长椅。

樱子和木原在长椅上坐下来。

“这里听说过年时有灯展,非常热闹呢。”木原说。

“那咱们过年时来看。”樱子说。

“能出来么。”

“能。”

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天上的星很亮,蓝蓝的天幕上,几颗银星就像是闪闪的眼睛。由于不是假期,现在人很少。这坑塘旁边,就更冷静。除了他俩,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村人们吃过了饭,都在旁边的休闲广场上玩。远远的音乐声传来,似乎有村人在唱戏、跳舞。如今村人生活越来越好了。

一阵风吹过,樱子打个寒战。身体一抖。你冷么。

木原把樱子往怀里搂了搂。

一个鸟扑楞楞从草丛里飞出来。

像是代胜。这鸟木原熟悉,他小时候就捉到过。这长嘴,头顶皇冠看似骄傲的鸟儿,却实在是一种灌木丛里的鸟呢。

人不可貌相,鸟也是如此啊。

樱子的手又不安分了。在木原身上摩弄。

“没够呢。”

“没。我想要。”樱子的面孔绯红,眼睛闪闪的。里面有一点黄色的星,那是远处的街灯。

木原知道女人又动了情。

“你真够大胆。不害怕么。”

“害怕什么。跟你在一起就啥都不怕。”

木原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回到房间,由于刚刚做过,他们相互搂抱着,并没有做的意思,只是在一块说着话,诉说着彼此的委屈和相思。

两人不觉中就睡着了。木原搂了女人,女人钻到木原的怀里。后来,女人怕木原左臂酸麻,又让木原把胳膊放到她的脖颈下。夜半时,木原突然被摇醒。

女人拉开窗帘。淡淡的月色钻进来,带着一股香气。

一束樱花也从窗口探了进来,那婆娑的风姿,越如绰约美人,像是临妆照水,探了头好奇的窥探。

“听说武汉的樱花很美。”樱子看着窗外的樱花

“是的。”

“能去看看就好了。”

“啥时间我们去看看。”

“好。”

木原告诉樱子,都说樱花园美,其实最美的花在东湖,那湖边的樱树,木原曾在那里学习时,夜晚到东湖看了看。

那淡淡的暮色中,一树樱真的像一个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呢。

樱花花期很短,是么?”

是的,樱花是很娇弱的花。她的花期只有二三天,一面开一面落,那扑簌簌的花,就像是一场泪雨。

人们只知道去欣赏樱花雨。却不知道,那是樱花伤感的泪呢。樱花树也是极为脆弱的树呢,看上去粗粗蠢蠢,哪里知道却极为娇嫩。一棵树只有五六十年的寿命。耐不得寒,又怕虫涝。木原告诉樱子

“是不是就像你呢?虽然是男人,却有着女儿般敏感细腻的心。”

“嗯。”木原高兴的搂住樱子亲了一口。这个女人总是这么深的理解他懂得他,而且恰如其分的点拨他。

日本人是喜欢樱花的。日本人所崇尚的武士道精神、唯美精神、感伤精神与樱花相通,樱花可以说深深的契入日本民族心理之中了。在日本文化中,处处可以感受到樱花的凄艳、伤感。像川端康成、渡边淳一、村上春树的作品中,处处有樱花的影子和精魂。

“嗯。你懂的真多。我爱你乖。”

樱子又紧紧抱住了木原。

“你名字叫樱子。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我原来的名字是英雄的英,是我自己改成这个名字了。我喜欢樱花。只是喜欢它的美,不知道它还有这么深的精神内涵呢。”

“让我们做樱花好了,像雪一样的纯净,像霞一样的绚烂,为了美,追求极致的绽放。”

木原喃喃着。

两人又是一夜的颠狂,一夜的私语。直到天明时分,才又拉上窗帘,沉沉睡去。

木原醒来已经是九点多钟了。阳光洒进来,一片金黄。樱子早已经醒了,正在温柔的看着他。

“你睡觉的样子真可爱,像个孩子,还有呼噜。”樱子笑。

下楼吃一些简单的早餐,熬的农家小米粥,里面丢入一些红薯、胡萝卜,金黄喷香,还有脆生生的咸菜,也是自己腌的,非常可口。

咬一口,就像咬了金色的春天。

他们开始返程了。

两人凑了樱子出差的空,悄悄在这里过了一天,已经十分满足了。木原开车走到樱城,在世纪大道的路口,樱子说,好了,就在这里停吧。这有公交车,我坐了直接就能回家。

木原说好。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总不能把樱子送到家里吧。

在这里下车,然后坐公交车回去,装作出差刚回来的样子,一切都是正好。

樱子是一个非常善于计划安排的女人。

到了这里,两人就是陌生人了,哪管他们有着那么深的感情,那么的肌肤相亲。而在这里,就要像所有的陌生人一样。

这世界上有太多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段我们少一点联系吧。这一次相聚足够我们咀嚼满足一阵了。乖,我爱你。”

女人说。木原看女人跨过马路,走到了对面的公交站台处。

看着女人走远,木原想到,他们刚进了房间时,女人就把手机调到了静音,手机网络信号也关了。

“不管他。”女人说。“不然,他凑空又要问我在哪,发视频了。”

“回去他要问了呢。”

“我就说太累了,睡了。没有看。不管他了。乖,既然来了,我就要好好和你享受这二人空间。你呢,你没事吧。”

“我没有事。”木原说。木原很感动。女人做事之前或者是犹疑的,可一旦决定做某件事,真的为所爱的人,她们是勇敢的,甚至无所畏惧,比男人更富有牺牲精神。可她们又是冷静和理智的,总是在最理性的安排之后藏着无畏和牺牲。

木原开车走了。

走到站台处,樱子只冲他看了一下,但没有挥手。女人恢复了沉稳。就好像一个磁场,这里已经是一个强大安稳的家庭磁力辐射范围之内了。所有的孟浪与颠狂只能在它的磁力影响之外。而在这里,一切都必须要是规矩的,沉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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