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一书堪称是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具有极强的历史研究价值。只要是人类群居的地方,就必然会有社会规则,连现代社会也不能例外,何况是等级更加森严的过去呢。
起点相似,命运却不同
读过或看过《红楼》的人想必对一个人都不会陌生,那就是宝玉的大丫鬟晴雯。晴雯曾是贾母身边的人,孤儿晴雯被管家赖大买了来,贾母一眼就喜欢这个漂亮伶俐的女孩,于是被贾母留在了身边,还没等调教好就被以未来准“姨娘”的身份送去了宝玉那里。在老太太眼里这么漂亮的丫鬟,才配给贾宝玉使唤。
按理说一个被当作献给贾母“贡品”般的孤儿丫头,打一开始就被大BOSS赏识留在身边,后来又被作为储备干部准“姨娘”送去给宝玉使唤,这起点很高了,算是说进了荣国府就拿了一手好牌。
同为贾母身边的丫鬟袭人,其实是不太被贾母看好的,贾母对袭人的喜爱远远不及晴雯,同样的起点为何到后来袭人可以领着姨娘等级的二两一吊钱的工资,而晴雯始终是一吊钱的工资呢?
起点相似的两个丫鬟却有着不同的命运,一个红颜薄命,被赶出贾府惨死,一个是《红楼》里为数不多可以善终的人物。究竟有何不同?
恃宠而骄,拒绝长大
有人并不喜欢晴雯,觉得她不作死就不会死,有人细化晴雯觉得她其实品德高洁没有奴性,排除当时的社会阶级因素和宝玉家道中落要裁员的大背景,客观来看晴雯的业务能力其实并不差。
晴雯不仅容貌出众,女红也了得,宝玉的雀金裘烧了一个洞,半个城的绣娘都做不了了,结果却被晴雯拖着病体连夜给修补好了。
纵观晴雯的一生,虽然是个孤儿,但是她的自我认同却很高,她知自己深得贾母赏识,又得宝玉喜爱,所以在怡红院里恃宠而骄。
晴雯的可爱之处都展示给了宝玉,不可爱之处大都展示给了平级和下级。
如果代入宝玉视角看,她是纯真可爱的娇俏丫鬟,一颗心真诚待你,会和你斗嘴,会撕扇子,会有各种小女儿娇态,会陪你玩闹而不会叫你读不想读的书,还会抱病给你补衣服连命都不要了,关键是还长得很美,怎么会不招人喜欢呢。这真是满足了一个古代男人对妾室通房的所有幻想吧。
但如果代入怡红院小丫头比如小红视角看,她就是刻薄讨厌的。小丫头们打瞌睡撞了墙壁,第一反应是晴雯姐姐饶了我,可见她平时是如何对待下人了。想想如果你是小红,你明明帮主子做正事,得到肯定,也没有不完成自己的分内的工作,晴雯却丝毫不听解释,当着所有人的面劈头盖脸骂各种难听的话,说你偷懒攀高枝,你还会喜欢她的心直口快吗?
虽然背后有贾母撑腰,直属上司又喜欢,可是她不明白她的这个直属上司并不能主宰她的命运,这个直属上司还是个没有担当遇事逃避的小孩儿,宝玉拒绝长大还有人兜底,毕竟是个少爷,可是孤苦伶仃的晴雯呢?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其地位还没有不可或缺到可以让她肆无忌惮恃宠而骄的地步,在疼她爱她的宝玉眼里她不过也是和那个因为她的调戏被逼跳井的金钏一样,奴婢丫鬟没了一个还会有新的来,所以晴雯死后宝玉只是惋惜的做了一首《芙蓉女儿诔》,然后又继续他的公子哥生活。
晴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幕就是撕扇子,有天早上她把扇子跌折了,宝玉说了两句,“蠢材蠢材!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没想到晴雯怒了,把冷言冷语地怼回去,气得宝玉“浑身乱战”,袭人来劝,所有丫鬟跪都在地上劝。晚上宝玉心情好了,又来哄晴雯。说这扇子原来是扇的,你要是撕着玩也使得。晴雯听了,就说那你把扇子拿来我撕,我最喜欢撕。宝玉听了,便笑着递与他。晴雯果然接过来,呲的一声,撕了两半,接着呲呲又听几声。宝玉在旁笑着说,“撕得好,再撕响些!”
晴雯太不聪明。她以为这是宠爱,便恃宠而骄,却将自己推向了危险境地。其实只是宝二爷和黛玉和解了心情好了逗乐而已。
于是在宝玉的庇护下在那个她认为可以为所欲为的怡红院里拒绝着成长,无论是心智还是情商。
美貌若没有智慧打底,是格外凶险的,倒还不如生得普通一点。
成为愤怒的发泄通道,一步一步自掘坟墓
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是晴雯最要命之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她,没有小姐的命得了小姐的病,晴雯毕竟是奴,她再得主子宠,在这个体制内她是个丫鬟。由此种种为晴雯日后越来越被王夫人反感到带病被赶出荣国府惨死埋下了伏笔。如果换成今天以职场的角度看,晴雯犯了职场的几大忌。
第一,对待本职工作不认真,高兴做不高兴就不做。
晴雯的本职工作是服侍宝玉日常起居,美女,你是拿人工资的,就算上司宠爱你不和你计较,可是同事们天天分担本该你做而不去做的工作心里会开心?怡红院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袭人在打理,袭人论职位论资历都比她高,可以算是管理层了有时甚至还使唤不动她。
第二,把对别人的刻薄当成心直口快
把情绪带到职场那是万万不可的,在我们的印象里晴雯就是怼天怼地怼空气,没有晴雯不敢怼的人,几乎整个贾府的人都得罪了个遍。就连她的直属上司贾宝玉发过狠话要将她赶出去。晴雯自视清高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被赶出府的竟然是自己,被王夫人赶走的当天,不少人甚至是拍手称快的,可见人缘之差。
第三,嫉妒心特别强,见不得别人好,眼里不容沙子。
职场里都讲究团队合作,要有大局观,而晴雯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出风头,别人因为被领导赏识提拔还要被她酸一番,王熙凤因为使唤小红做了一次事,看上小红,有意提拔,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晴雯阴阳怪气的一通责骂。而这事好巧不巧被王夫人撞见,本来对晴雯没有好感的王夫人越发不待见晴雯了。
第四,越界。
这其实是比较严重的问题了,前面几条如果你业务能力过硬,在比较注重能力的公司可能还不太算事儿,过了就过了,而越界就严重了。小丫鬟坠儿偷了平儿的镯子,平儿已经嘱咐麝月把坠儿偷镯子的事情掩饰过去,而且商量着“等袭人回来,变个法儿打发出去就是了”。
袭人
目的是不要闹了人尽皆知伤了宝玉的面子,大家都意见一致等袭人回来发落,可偏偏晴雯拉起坠儿的手就用簪子一同戳,还不解气干脆直接把人赶出去了。虽然事后袭人只是淡淡的说了“只是太急了些。”但是颇有城府的袭人早已如刺在心。
现代社会不满意了可以辞职,可是古代为奴身家性命都是主子的,可怜晴雯直至临死,都觉得自己之所以遭人毁谤,原因就是她生得比别人美。从开始到结束,她从未审视过自身,名曰风流灵巧,在一个制度里坚持自我没有错,坚持个性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没有拿捏好分寸,到底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傻晴雯。
袭人与贾宝玉
相较于晴雯,袭人就低调踏实得多,她不仅矜矜业业把宝玉的饮食起居照顾得很好,还经常劝解宝玉不要厌学,在和宝玉“共赴云雨”努力在王夫人面前表忠心表贤良,让王夫人觉得是个纯良之人不是狐媚妖精教坏宝玉,从自己的月钱里拨出银子给她“涨工资”,默认她姨娘的身份。
袭人或许婊里婊气城府深心机重,也或许看不起她身上骨子里深深的奴性,可是审时度势的眼光和踏实低调的工作态度是被领导赏识的,贾母虽然对她不怎么感冒说她是“削了嘴的葫芦”但是还是很信任她的,更不用说视她为心腹的王夫人了,袭人更是宝玉最信任、最贴心的解语人,决不允许别人欺负他的袭人。家道败落后,袭人嫁给了一个爱她的人,以袭人的性格定会好生服侍自己的夫君,自此有了自己美满的小日子。
写在最后
虽然人生在世出生不同,境遇各异,想法不同,不论对错只论适合不适合。每个人都有自己修行的道场,茫茫江湖各凭本事,率真个性也好,奴才嘴脸也罢,有人低头求安稳,有人抬头守初心,说来都是各自的选择而已。有些有的选,有些没得选,有些不知道怎么选,换成你我处在那《红楼》里能活得过几集?
文/枕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