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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官:种苦因得苦果的红楼女儿

红楼梦里,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时,警幻仙姑曾让他饮了一茶一酒,茶为“千红一窟”酒为“万艳同杯” 酒乃以百花之蕤,万木之汁,加以麟髓凤乳酿成,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而烹。

初读此处只晓得将心思放在这“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尝。”的茶酒上,经年后再品方知,宝玉喝下的哪里是茶酒,分明是红楼诸女儿的结局。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红楼诸女子皆是以一个悲字结局,不由得令人心酸感叹!每每读之皆觉心有戚戚,但此间也有例外,红楼之中也有种苦因得苦果的女儿,她们的悲剧收场是命由自造,虽是可怜之人,却也有可恨之处。

“美貌轻狂一戏子,只知进而不知退。” 我们今天就说红楼梦里的芳官。

芳官原是为迎接元妃省亲,从姑苏买来的学戏的女孩子,红楼十二官之一,后来因宫里的老太妃死了,需按旧制解散戏班,芳官便入了怡红院,成为了宝玉身边的丫头。

芳官原在戏班子里是扮做正旦,正旦俗称“青衣”在旦行里占着最主要的位置,芳官扮着正旦,人也入戏,都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殊不知“花开花落自有时”戏台上再是良辰美景,戏散了终究还是要回归断井颓垣。

可依我看芳官入戏太深,她模样生的好,人也聪明伶俐,入了怡红院后,很得宝玉这个主子的宠爱,她便越发恃宠生娇了,轻狂起来了。

芳官之狂从她的名场面“洗头事件”,“蔷薇硝事件”,“吃糕事件”中可见一斑,芳官干娘克扣她的月钱,在洗头时先给自己的亲女儿洗,再用剩水给她洗头,她便不服气,便和干娘顶撞起来。

用晴雯的话来说“是芳官不省事,不知狂的什么。不过是会两出戏,倒像杀了贼王,擒过反叛!” 晴雯此言一语中的,芳官不过是外面买来的丫头,在大观园中她没有多少资本,却太过轻狂!太过不知轻重!

而她的轻狂在“蔷薇硝事件”中表现得更盛,蕊官托春燕给芳官带了些蔷薇硝,恰巧被宝玉和贾环瞧见了,贾环向宝玉要蔷薇硝,宝玉这个主子已经答应给贾环了,让芳官给包一包给贾环,而芳官却阳奉阴违的给了贾环一包茉莉粉,且给时并非好好给而是炕上一掷,让贾环去拾。

贾环乃贾政之子,宝玉同父异母之弟,就算平日里不遭人待见,可在芳官面前他仍然是主子,芳官如此相待,不仅仅失了本分亦狂的失了分寸。

更甚者,赵姨娘知道儿子被糊弄,前来找芳官算账,赵姨娘粗俗说话固然难听,可话糙理不糙,赵姨娘骂芳官道:“你都会看人下菜碟儿!宝玉要给东西,你拦在头里,莫不是要了你的了?拿这个哄他,你只当他不认得呢。好不好,他们是手足,都是一样的主子,那里有你小看他的”

姨娘的话还是几分道理的,芳官的确是个会看人下菜碟的主,她用茉莉粉替去蔷薇硝,如此李代桃僵,的确难逃跟红顶白,拜高踩低之嫌。

见了赵姨娘,袭人这个宝玉身边的首席大丫鬟,还要客气的称一声姨奶奶,而芳官是怎么说话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罢咧。” 赵姨娘受此大辱气的发怔,打了芳官两个耳刮子,芳官便打滚撒泼的哭闹起来,与赵姨娘打在一处,后还与其他几个小戏子一起围攻赵姨娘,闹得不成样子,而这场闹事起于芳官不知进退,赵姨娘不顾身份与一众小戏子打在一处,固然愚蠢,可罪魁祸首还属芳官。

而芳官将轻狂表现得淋漓尽致的还当属“吃糕事件”,芳官到厨房去,见一个婆子手里拿了一碟糕,她张口就说要吃,小蝉阻止了她告诉她这是人家买的,柳家的见了另拿了一碟糕给芳官吃,芳官若真想吃,好好的吃了便无事了,她偏不,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拿着那糕,举到小蝉脸上,说:“谁稀罕吃你那糕!这个不是糕不成?我不过说着玩罢了,你给我磕头,我还不吃呢!”说着,便把手内的糕掰了一块,扔着逗雀儿玩,口内笑说道:“柳婶子,你别心疼,我回来买二斤给你。” 轻狂至此,全然将自己丫鬟的身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此连连种下苦因,后头自然是要得苦果的,在抄检大观园后,芳官平日的所作所为传到王夫人耳中,王夫人生平最恨的就是,模样俊美,行事轻狂的狐狸精,芳官原是戏子出身,王夫人本就不喜,加之她平日为人处事又这般轻狂,“得罪人多,称呼人少。”自然会引起王夫人的不满,王夫人必然容不得这样轻狂人,留在她的宝贝儿子身边,教坏了儿子,便下令把芳官赶出怡红院,由她干娘带出去自行聘嫁了。

而芳官平时里就与她干娘不睦,被撵后不愿意再被她干娘拿捏在手里,最后无可奈何之下选择了削发为尼,去做了水月庵尼姑智通的徒弟。

水月庵是什么地方?打着佛门清净地的幌子,实则内里不干不净色欲横流,肮脏不堪诸多污秽,多有见不得人的勾搭。芳官一弱女子入了虎穴,往后的苦日子,只怕是“山水佬睇走马灯——陆续有来”

但芳官是红楼悲女儿中,不值得被同情的一个,都说性格造就命运,她有那样的下场也不冤,“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切都是她自己自找的,《断头王后》中“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一句用在芳官身上亦十分恰当。

古语有云:“受恩深处宜先退,得意浓处便可休。”若用如今的流行语说来便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芳官若能明白一二怕还不至于沦落至此。

作者:清极,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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