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时代讲究出身门第,无论男女的出身对安身立命婚丧嫁娶都非常重要。出身好的人必然被重视,出身不好,一定会受到轻视。那个时代的“出身”涵盖很多方面。家族门第,传家家风,父母出身,父亲社会地位,家族势力等等复杂考核。
宝黛姻缘与金玉良姻的本质,也是出身门第之争。贾母不同意娶薛宝钗,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薛家商人出身门第太低,比之贾宝玉的嫂子李纨差的太多。没道理哥哥娶书香门第女子,弟弟却娶商人女儿。贾政的观点与贾母类似。
贾母不同意金玉良姻,反对薛宝钗,同意宝黛姻缘,支持林黛玉。那么,林黛玉和李纨比,谁的出身更好呢?此事说起来还真有点复杂。
李纨父亲是前国子监祭酒,原文如此介绍:
(第四回)这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至李守中继承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了李氏时,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他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因取名为李纨,字宫裁。
林黛玉父亲是前科探花,升任兰台寺大夫,外放巡盐御史。
(第二回)这林如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乃是前科的探花,今已升至兰台寺大夫,本贯姑苏人氏,今钦点出为巡盐御史,到任方一月有余。原来这林如海之祖,曾袭过列侯,今到如海,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至如海,便从科第出身。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
[一]
从李纨父亲李守中的履历比较林黛玉父亲林如海的履历。显而易见是李纨父亲更好。
国子监祭酒为从四品。兰台寺大夫从六品左右。
注:兰台寺大夫相当于翰林院编修和御史台御史,这是唐以后尤其明清两代进士出身之人的必由之路。尤其状元、榜眼、探花必入翰林院任编修,或都察院任御史,熬资历以备入部入阁。他们起点都不高,从六品左右。
林如海前科探花,指上一次科举的探花,三五年间官职绝不会高。有人说前科也可能是前几科,其实没必要较劲。前科就是上科。否则要成乙卯科、庚辰科等等,曹雪芹不会不懂规矩。
林如海三年左右从兰台寺大夫(都察院御史)外放巡盐御史,等同十三省监察御史正七品。足见皇帝信任。尤其巡盐御史权力极大,别看只有正七品。(可参考明史与清史稿,不多解释)
李守中为前国子监祭酒。肯定是进士出身,当世大儒。国子监祭酒是最清贵出身,什么状元、探花、榜眼,各榜进士都要尊称人家一声老师或者先生,真正桃李满天下。探花郎的女儿不一定有人娶,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一定不愁嫁!
[二]
李纨出身清贵至极,贾母父亲哪怕尚书令也不如李纨门第清贵。李家是著名的读书之家,书香门第。族中男女没有不诵诗读书者。到李纨父亲这里,反不让李纨读书,只简单识字读一些女子德行书籍。
李守中教育女儿“女子无才便有德”。“有德”二字预示李家攀上了道德传家的门槛。古人有“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没有人家不想“道德传家”的。但能像孔家那样的可望不可及。最多也就类似曾国藩的曾家,李家无疑就是曾家一般。
林家虽然是列侯,勋贵世家。但到林如海已经没有爵位继承白身一名。林如海还可以勉强叫小侯爷,林黛玉却与侯爷没有关系。只是巡盐御史探花林如海的女儿。
[三]
比较传家品秩,李家道德传家比林家书香门第高。比较父亲官位和清贵,李守中也比林如海为高。不过,有一点李纨比之林黛玉差的太远。就是父母的出身。
李纨父亲李守中不过是官宦世家子弟。母亲身份也就平等类似,不会太高。这一项,李纨比林黛玉大有不如。
林黛玉父亲林如海末代侯门公子,祖父是侯爵。母亲贾敏出身更高,荣国公贾源的孙女,尚书令史公的外孙女,荣国公贾代善的嫡女。这个出身加持,让林黛玉更受豪门大族青睐。只可惜,她父母去世的太早。
比较李纨和林黛玉的出身,从父亲的社会地位到家族门风,李纨都是金陵十二钗中佼佼者。林黛玉虽然父母出身高,但无论父亲的社会地位还有家族门风,传家思想,都不如李纨。对此第十七回贾政借点评潇湘馆和稻香村,婉转对二人作出评价。
潇湘馆:贾政笑道:“这一处还罢了。【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说毕,看着宝玉……
稻香村:贾政笑道:“倒是此处有些道理。固然系人力穿凿,此时一见,未免勾引起我归农之意。我们且进去歇息歇息。”
比较贾政话中之意,对稻香村更满足,更满意。甚至认为有了李纨,他就可以退休养老不愁子嗣教育,显然是对李家“道德传家”十分满意。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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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
《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1990/2018 ;
《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
《红楼梦》绘全本·清·孙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