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装在套子里的人》中,契诃夫塑造了一个性格孤僻,胆小怕事,恐惧变革,想做一个纯粹的现行制度的“守法良民”别里科夫。
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宇宙间任何一件东西都能置人于死地,然而人却成了万物的主宰,这正是因为人有一颗会思想的灵魂,人因为思想而高贵。然而当人的思想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而失去了飞翔的自由时,人还是“人”吗?
小说中的别里科夫与不断地嘲笑、戏弄他的中学同事以及全城居民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正是他们共同的恐惧、忍让,才以至“什么都怕”,这个苍白的脸、苍白的生活、苍白的人格的别里科夫不是一个人,这个尖酸刻薄、神经衰弱、精神极度紧张警觉的形象,不是“这一个”而是“每一个”一样,是一个群体。
爱情本来是美丽的,而在别里科夫,他从爱情的身边看到的只有嘲讽的眼神(在世俗面前丢失了自然的纯粹的东西,内心已无自己),因此一张小小的漫画,一个幽默的插曲,对已经被生活挤压的心理畸形的别里科夫,令他心神不定,战战兢兢。
别里科夫的可悲之处还在于,他千方百计地想要隐藏自己,用一层一层的套子,而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些隐藏,反而将他醒目地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大隐隐于世,智者是和别人相同)。他的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尴尬场面将他淹没在无穷无尽的嘲笑中,他已无路可逃。别里科夫将自己套在了套子里。
契诃夫有大量的中短篇小说和戏剧作品都在表现同一个主题:奴性和奴性产生的历史根源和心理。他认识到金钱、官职、权威和权力不过是奴役的外部原因,而奴役真正的工具是恐惧。恐惧使得装在套子里的人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恐惧使得他的同事们敢怒不敢言。而恐惧产生的根源是渗透在人骨子里的奴性和漠然。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契诃夫在日记中写过这样的话:“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像我们俄罗斯这样,人们受到权威的如此压制,俄罗斯人受到世世代代奴性的贬损,害怕自由……我们被奴颜婢膝和虚伪折磨得太惨了。”而恐惧和害怕的结果就是使人们千方百计地想要保护自己,把自己装在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套子”里。别里科夫死了,但会有另一个别里科夫会出现,如此反复。
如果别里科夫结了婚、有了孩子,是不是能使他更坚强些、更有人性些?正如我们每个人一样,孩子延长了我们的生命,让我们有个希望?(刘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