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静公是晋国最后一位君王,虽然晋国是亡在他的手上,但晋静公继位之时晋国多半领土早已被赵、韩、魏瓜分,晋国的灭亡只剩下时间问题。公元前349年,赵、韩、魏彻底占领了晋国宗室的土地,三年后晋静公被贬为庶人,就此晋国彻底宣告灭亡。而三家分晋也被认为是春秋迈入战国时代的分水岭。当然晋国的灭亡肯定不是一时造成的,其中的隐患在设立六卿时就已经埋下。
三家分晋,魏斯成为晋国最后一任中军将,此时晋国国君为晋幽公,从这时候开始,强盛的晋国开始谢幕。
当时晋幽公只有绛都和曲沃两地作为食邑,能够调动的武装力量不超过三百人,他以为魏斯将就此放过他,想不到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正在酝酿当中。
三家分晋,晋国的核心地带,河东郡分给魏国,而绛都和曲沃,恰好都在魏国河东郡。如今晋国之于魏国,好比梵蒂冈之于意大利,虽然没有威胁,但毕竟也是一个诸侯。雄心勃勃的魏斯,连两地的赋税都不想留给晋国宗室。
晋幽公生活在晋宫之中,除了几个死忠宦官,其他侍卫和宫女,全都是魏斯的人,或被魏斯收买。
晋幽公的夫人很早就过世了,魏斯一直不同意其再另娶,晋幽公只好将就,与仅存的几个姿色平平的宫女苟且。
晋幽公还不知道,很快他就会大走桃花运,那是魏斯为他设计的一款经典“美人计”。
又到一年中祭拜祖先的时候,按照礼制,晋幽公要到旧都曲沃去祭拜祖先。
图-晋国早期疆域,绛都和曲沃后来都在魏国境内
祭祖这件事情本身没什么特殊,令人意外的是,晋幽公在曲沃很受欢迎,几个当地的豪族前来拜见,还纷纷送来倾城美女,他们似乎知道晋幽公的苦衷。
曲沃的老宫殿之中,晋幽公将多位美女纳入宫中,登堂入室,没有了魏斯的管制,晋幽公身心特别愉快。
晋幽公得这几位绝色美女,格外珍惜,宠爱有加。但是他不可能一直呆在曲沃,在魏斯派家臣多次催促下,晋幽公偷偷地带着几位绝色美女上路。
从曲沃到绛都,路途并不远,而且道路平坦,只有一段几公里的山路密林,旅途中这段风景秀丽的所在,却成为晋幽公的不祥之地。
晋幽公的车队,由八骑开路,八骑护后,数十名卫士队形整齐的护着八辆马车,缓缓前行。八辆马车之内,除了宗室成员,当然隐藏着好几位红粉佳人。
忽然,密林中四处健马嘶叫,马贼来袭。数百人将车队围住,周围杀气腾腾,护送的军士虽然立即摆开阵势,可是心中却寒意侵来,因为声势上护送军差远了。
四面的马贼开始策骑杀过来,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啸,足以令闻者心寒。
随着“飕飕”的箭矢声音传来,几名军士应声而倒,余者纷纷退到马车旁,以车体做掩护。
马贼却忽然停止进攻,只见马贼中策骑出来一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护送的军士不敢还击,此人傲然道:“把女人和钱财留下,其他人给我滚!”
晋幽公默不作声,晋国最后护送的军士军纪倒是严明,没有人逃跑,都抱着死拼马贼之决心。
马贼首领的话音落下不久,数十名马贼便闯入车队之中,由于马贼言明只要女人和钱财,晋幽公也并未发令还击,晋军护送的军士虽然剑拔弩张,却只是做自保之态。
马贼就是马贼,素质很低,当他们发现车上有绝色美女之时,便就地开始凌辱。
这下晋幽公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在十多个军士保护圈内,咬牙切齿地发令:“杀,给我杀马贼!”
随后一场屠杀很快就平息,晋幽公被杀,数十名军士殉职,几个美女作为战利品被马贼带走。
这场意外事件,有一个幸存者,晋国的太史。他对晋幽公为保护女人牺牲军士的做法非常不满,回去后在晋国史书上写下几个字:“晋侯淫妇人,为盗所杀。”
魏斯就这样杀了晋幽公,却还让其背个黑锅,干净利落。事后魏斯顺利将绛都和曲沃的税收权夺了过来,立晋幽公的儿子公子止为国君,是为晋烈公。
酒过三巡,魏斯举酒对众人道:“吾没有压众之心,汝等推戴我为中军将,今后立新君,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
众人见魏斯客客气气,皆答应:“诺!”
宴后,魏斯与韩赵两家领晋国军政大事,晋国大臣亲附魏氏的居多,魏氏在三家分晋时占据人才高地。
至此,晋国宗室连食邑都没有了,绛都和曲沃完全落入魏氏的口袋。晋烈公,只能算是魏斯养着的一个贵族。
晋国的国君晋烈公,始终是个烫手的山芋,该如何处置呢?
魏文侯想过几个方案,方案一是直接杀了,方案二是将其置于深山中,方案三是保持现状供养着。
无论哪一种方案,都不能令人满意,晋国国君是三家共同废的,但是最后的黑锅却只有魏氏一家来背。
魏文侯之所以成了魏文侯,自然是有些非凡手段的,他别出心裁,将烫手山芋,送给韩国。
几年之前,魏国曾跨越赵国攻占中山国,赵国在那次事件中为魏国提供了很多帮助。因此这一次,魏文侯要让韩国也提供帮助,将晋烈公安置在韩国,韩景侯为什么默默接受呢?
公元前416年,韩国将都城从平阳南迁到宜阳。公园前408年,韩国又将都城东迁到阳翟。短短几年间,韩国暴露了兼并郑国的雄心。阳翟离郑国都城新郑很近,方便出兵。但是若魏国干涉韩国兼并郑国,韩国肯定不能如愿。后来魏国干涉赵国兼并卫国,赵国不但未能拿下卫国都城濮阳,自己的都城邯郸还被魏国大将庞涓攻克。
韩景侯只得派人迎接晋烈公,但他又如何处置晋烈公呢?显然杀掉前国君是不现实的,那样只是损了自己,便宜了魏国和赵国。韩景侯召集群臣商议,最终决定将晋烈公安置在上党郡山区的端氏城中。
图-今天的长治市有个屯留区
绛都城外,晋烈公在韩军的“护送”下亦步亦趋离开,他回头看着绛都巍峨的城墙,心中泛起伤感和忧愁,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从?
晋烈公最终老死在端氏,他的儿子晋孝公,被韩国人迁移到北上党的屯留。
当时韩国新灭郑国,将晋孝公从端氏迁到屯留,离韩国的政治经济中心更远了,这一次则有流放的意思。
从屯留盆地出去,只有四个路口,晋孝公在这个巨大的笼子里,要想走出北上党,那是插翅难飞。
晋孝公死后,他的儿子晋静公,很快被韩国贬为庶人,晋国这支灿烂的鲜花,绽放了数百年,终于凋谢。
晋静公年少,他连名义上的国君都不再是,而且被韩国人严密监控起来。晋国最后一位国君,被禁止外出,不得娶妻,只有一个老仆陪伴。
晋静公在极度郁闷中生活几年便英年早逝,他做梦都在重复着一句话:“尔等身为晋臣,实为晋贼,汝三家终有衰败之日,汝之后人,必遭天谴,不得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