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博学善文,仁宗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中进士,斯时,比他年长十岁的侄子章衡中进士第一名,章惇觉得作叔叔的丢了面子,竟不听别人劝阻,推辞敕令而出。执拗的个性由此显现,其后,再次参加科考,中甲科,调为商洛令。
一次,章惇与苏轼同游南山,走到仙游潭,潭下临万仞绝壁,壁上有一块很短的横木,章惇请苏轼到壁上题字作记。苏轼俯身望一望潭下,雾气氤氯,深不见底,当即摇头,连说不敢。章惇却从容走到潭边,吊下绳索攀着树,提起衣服就爬下去了,用毛笔在壁上大书:“苏轼、章惇来此。”然后攀树缘索,回到潭边,面不改色,神采依然。苏轼拍拍他的肩膀说:“他日君必能杀人。”章惇不解,问道:“何以知之?”苏轼说:“能自判命者,能杀人也。”章惇听罢哈哈大笑。
神宗熙宁初年,王安石拜参知政事,执掌朝政,他很赏识章惇的才华,用其为中书校正。当时朝廷正在经制南、北江少数民族,又任命章惇为湖南、湖北查访使。提点刑狱赵鼎说峡州一带的少数民族百姓苦于其酋长的剥削,正在商议内附朝廷。辰州一个叫张翘的布衣百姓也说南、北江的一些少数民族欲归附大宋。由是,王安石把招抚少数民族的事下派给章惇。章惇却招募流放人员李资、张竑前往两江招抚。这两个家伙是好色之徒,竟将当地妇女搜集奸淫,不久便被酋长杀死并发兵攻宋,一时两江震动。神宗深怪章惇违命误事,将其贬修起居注,后召回京师。
宋哲宗继位,宣仁太后垂帘听政,章惇知枢密院事。他和蔡确一唱一和,矫称拥立哲宗定策有功。不久,司马光以旧党领袖召拜门下侍郎,次年闰二月,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司马光执政后,废新法,黜新党。很快蔡确被罢官,章惇心中惴惴不安,索性背水一战,上疏驳司马光的变更役法,洋洋数千字,大意说:“如果保甲法,保马法一日不罢,则一日害存。象役法在熙宁年间急改成免役法,才生弊端。今复为差役,应议论尽善,然后实行,不应该急剧变革,以贻反日之悔。”吕公著说:“章惇所论固有可取之处,但是专意求胜,有失朝廷大体。”因此,废新法之举并未停止。这让章惇十分愤怒,与司马光、吕公著在帘前争辩,言辞激烈,触怒了宣仁太后,被贬为汝州知州。
哲宗元祐八年(公元1093年),宣仁太后离世,宋哲宗亲政。次年四月,改当年为绍圣元年,明令绍述神宗新法,罢免宰相范纯仁、吕大防,执政苏辙等旧党,重新起用章惇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专以“绍述”为国家重事,凡是元祐年间所废除的一切役法全部恢复。
章惇又提拔蔡卞、林希、黄履、来之邵、周秩、翟思、上官均等人居要职,互相拉拢,朋比为奸,公报私仇,凡是得罪过他们的人,无论大小,无一幸免,死者祸及妻儿。甚至抵毁已故的宣仁大后。很放肆地公开说什么:“元祐之初,老奸擅国。”
又请哲宗下令挖司马光、吕公著的坟,劈开棺木,扬尸暴骨。哲宗以为不可,章惇心里很不痛快,再请编辑分类元祐党人章疏。又治刘安世、范祖禹谏禁宫中雇乳媪之事;又以文及甫诬语,劝诱蔡谓去上告刘挚、梁焘有谋反之心,兴起同文馆狱;命蔡京、安悼、骞序辰等挖根究底,竭尽全力置这些人于死地;又商议派遣吕升卿、董必察访岭南,尽杀流人。
这一系列倒行逆施的行为,引起宋哲宗的反对,他说:“联遵守祖宗遗制,不曾随便杀戮大臣,其释勿治。”尽管如此,得罪过章惇的人还是其位难保,多被贬徙出京。
章惇任用邢恕为御史中丞。邢恕俨然是章惇的得意走狗,指哪儿咬哪儿。他诬陷司马光曾对范祖禹说:“当今天下主少国疑,宣训事犹可虑。”所谓“宣训事”是指什么呢?宣训原是北齐娄太后所住的宫殿名,这位娄太后曾废他的孙子少主而立他的儿子常山王高演为帝。邢恕以此影射司马光,诬陷宣仁太后有废哲宗而立其子之意。
邢恕又奉命诱逼高士充上书,说他父亲高遵裕临终前曾屏退左右,对高士充说:“神宗皇帝弥留之际,王珪曾派高士充来问:‘不知皇太后欲立何人?’我怒斥士充出去。”这些凭空捏造的谎话,都是为了诬蔑宣仁太后所设。章惇据此追贬司马光、王珪,追赠高遵裕为奉国军留后。章惇还暗中勾结宦官郝随,上疏请追废宣仁太后,遭到皇太后、太妃们全力反对,哲宗焚其奏章。郝随得知后,连忙密告章惇。第二天上朝,章惇又提及此事,哲宗厉声呵斥:“卿等如此作为,是不想让朕死后见英宗皇帝吗?”章惇这才不敢再提废宣仁太后之事了。但他仍不甘心就此罢休,又陷害元祐年间宣仁太后所立的孟皇后,联合郝随,劝哲宗使用掖庭秘狱,将孟皇后废居在瑶华宫。事后,哲宗十分后悔,常独自长叹:“章惇坏我名节!”
早在神宗熙宁年间,宋神宗就用王安石之言,开边熙河,谋灵、夏之地,此后十几年,宋一直对西夏用兵。元丰四年(公元1081年),种谔取西夏银州(今陕西米脂西北)、夏州(今内蒙古乌审旗南白城子)、宿州(今陕西靖边西北的内蒙古境),但并未留兵把守。第二年宋神宗采纳徐禧的建议,在银州东南筑永乐城,作为银州的治所,谋占寺西夏横山地区,进逼西夏都城兴庆(今宁夏银川)。永乐城建成后,西夏倾全国之兵进攻,败宋军于城下,然后又久围城不退。城中缺水,大半将士被渴死,最后西夏兵终于攻破永乐城,杀死徐禧。神宗闻之,当即恸哭,被迫停止对西夏用兵。
后来,元祐辅臣认为西夏用兵并非抢夺城砦,只是想收回故地,所以把元丰四年攻占的三州还与西夏。章惇认为元祐辅臣的做法蹙国弃地,实不可取,于是,大肆开边,绝西夏岁赐,进驻汝遮城,在陕西各路五十余地开战,结果却损兵折将,复弃青唐之地,死伤士卒不可胜数,使无数父母、妻子失去了儿子、丈夫和父亲,一时怨声载道。
章惇欲阻塞民议,请皇帝下诏,中外暗中监视,百姓有言此事者,按违律处置。而且大赏“举报者”,一时攻訏告密之风大盛。有一个人喝了酒大谈此事,被章惇知道,立刻拘捕入狱,皇帝下诏,说姑且念他酒后失言,宽免为是。章惇哪里肯听,竞残忍地把该人杀死,以儆天下。但是,残暴的酷刑只能阻止人们明论章惇,却无法遏止心头的愤恨。
章惇不仅对黎民视如草芥,对皇室也不放在目中。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宋哲宗驾崩,因为哲宗无子嗣,皇太后招集大臣共议所立,章惇无视母仪,厉声说:“按照礼律,当立先皇一母之弟,神宗帝庶子简王为帝。”皇太后说:“哀家无子嗣,那么诸王都是神宗帝的庶子。”章惇又说:“如此则以长幼为序,申王当立。”太后又说;“申王体弱多病,恐不当立。”章惇还要进一步要挟太后,言辞犀利,大臣们无不反感,知枢密院事曾布看不下眼,大声指斥道:“章惇,听太后处分!”皇太后决定立神宗的儿子,哲宗之弟端王赵佶为帝,即宋徽宗。特进章惇为申国公。
章惇不仅性格执拗,执政后,更是欺上压下,恃强凌弱,扶植党羽,铲除异己。他的结发妻子张氏端庄贤淑,当他入相时,张氏病体垂危,临终前叮嘱章惇:“相公为相主政,千万不要恃权报私怨。”张氏去世后,章惇悲痛欲绝,常对朋友陈瓘表达自己思念亡妻的痛苦。陈瓘冷言相激:“与其徒自悲伤无益,何如念其临终所赠之言?!”章惇则无言以对。
正是章惇睚眦必报的执拗性格,让他饱受后世的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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