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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如何扩散到全球的,让古人类遗骸告诉我们

青铜器的出现扩大了人类的疆界,用一张贸易之网将欧亚大陆系在了一起。马匹的应用则缩小了人类的距离,使得移动的生活方式成为可能。

印欧语系起源的第二大理论,是由出生于立陶宛的已故考古学家玛利亚·金布塔斯提出的。这一理论被称为草原假说。最近,这一理论又得到了美国考古学家大卫·W.安东尼的强力支持。这一理论告诉我们,印欧人起源于俄罗斯南部的草原,并且从那里开始向外扩散。这一切都得益于当时的人们做出的一系列新的组合,最主要的是人们将马和车轮组合在了一起。这一理论认为,原始印欧人不是出现在安纳托利亚理论认为的石器时代,而是出现在比石器时代要晚得多的青铜时代。

制造青铜器需要两种金属——铜和锡,这就需要长距离贸易。代办们从美索不达米亚那些以寺庙为中心建成的城市出发,四处远征,以获取铜和锡。他们向东到阿富汗,向北则到俄罗斯草原,带着他们有关财富和战争的新思想。与此同时,在大草原上,已经有人将马驯化。野马原产于俄罗斯南部的平原。在寒冷的天气里,这些野马知道如何踢开雪找到地上的草,从而使它们在冬季依旧保持膘肥体壮。直到后来,才有人意识到马既可以骑也可以套上挽具拉车和耕地。青铜器的出现扩大了人类的疆界,并将欧亚大陆各个不同的部分用一张贸易网紧紧联系在了一起。马匹的应用缩小了人类的距离,使得一种全新的、移动的生活方式成为可能。原始印欧人是这些创新的主要受益者。

5300岁的奥茨冰人发现于1991年,欧洲科学院的科学家组成的跨学

科团队研究了他的肠道细菌,进一步了解了早期人类的迁徙模式。

安纳托利亚理论有一个清晰的人口学逻辑,背后还有一些遗传学证据。对欧洲人的遗传变异进行的早期研究表明,离土耳其越远,遗传变异多样性就会越大。如果大量的欧洲原始人口起源于巴尔干地区,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从那里开始向外扩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然而,最近舆论的天平已经开始向原始印欧人西伯利亚草原起源说倾斜。除了各种来源的考古学证据外,原始印欧人西伯利亚草原起源说还与原始印欧语系中“轮子”和“马车”是共享词汇这一点极为契合。但是,即使我们接受原始印欧人西伯利亚草原起源说,这一假说本身也存在很多不明确的地方。比如,印欧人是在少数精英的掌控下有计划地向全球扩散,还是一窝蜂地大规模迁徙呢?

遗传学家已经啃下这个谜团。有两个团队,一个以哈佛大学为基地,另一个在丹麦的哥本哈根大学。他们从遍布欧洲和中亚地区的170具青铜时代的骨骼残骸中收集DNA,发现了一个重大的人口迁移活动,即从俄罗斯南部进入西欧。公元前2500年左右的某一时间,来自俄罗斯南部牧民亚姆纳亚人(竖穴墓葬人)的基因特征开始出现在德国各地。

我们已知最早的文学作品,比如希腊语的《伊利亚特》和梵语的《梨俱吠陀》都异乎寻常地好战。这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亚姆纳亚人是以武装入侵的方式进入欧洲的:一群群武装骑兵一路烧杀抢掠,在整个欧洲横行,用他们手中的长矛和砍刀荡平面前的一切。当然,对金布塔斯来说,库尔干人的到来写下了“老欧洲”的死亡。“老欧洲”是一个失落了的,爱好和平、平等,崇拜地母神的农民文明,取而代之的是破坏性的、痴迷于杀戮和攫取财产的父权制文明。就某些方面来说,今天的我们依旧如此。

肯纳威克人的头骨及复原像

但是亚姆纳亚人的迁徙也可能是和平进行的。与金布塔斯的学说不同,安东尼提出了连锁迁徙说,以解释为什么说着原始印欧语的人会出现在欧洲。在连锁迁徙说中,人类的移动是一个逐步累积的过程。首先,由少数先驱在一片新的领土上建立起一个立足点。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亚姆纳亚人在当地首领那里找到了一份养马的工作,或者是一个亚姆纳亚牧民发现了好牧场,而且这个牧场还是未被使用过的。一旦他们定居下来,就会向他们的家乡捎去消息,告诉家人他们走了好运。不久以后,该地区就会到处都是他们的亲戚和朋友了。在这一版本中,印欧人的扩散方式更像是通过埃利斯岛进入美国的移民(译者注:埃利斯岛是美国纽约市曼哈顿岛西南的一个小岛,1892年至1943年曾用作移民进入美国前的检查站),而不像是电影《野蛮人柯南》中描写的那般。

这两项基因研究都没有发现移民迁入欧洲只有一个主要路线的迹象。研究还显示,青铜时代的人群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流动性。中亚地区似乎特别不稳定。作为一名进化生物学家,艾斯克·威勒斯雷夫——哥本哈根大学研究小组的领导人之一——告诉我,中亚地区是他见过的在遗传基因上“最有活力的地方”,该地区由“四个截然不同的人群”交替占领过。最初占据该地区的是从事狩猎采集活动的欧亚人群,他们被来自高加索地区的人群成功取代,随后,来自高加索地区的人群又被北欧人群取代,再后来,北欧人群又被东亚人群取代。

欧洲的人类种群是由多次移民浪潮造就的。类似的过程,似乎也一直在美洲上演着。

随着对新石器时代欧洲人基因研究工作的开展,这两个团队都认为,农业是由来自近东的农民传入欧洲的。瑞典最早的农民与塞浦路斯人和希腊人的关系,似乎比与现代斯堪的纳维亚人的关系更为密切。近东农民的到来给欧洲大陆的基因指纹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在撒丁岛和西西里岛,这些欧洲最早的农民的后代构成了人口的绝大部分。研究还发现,撒丁岛和西西里岛的大部分人与冰人奥兹的关系极为密切。

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清亚姆纳亚人复原像晰,那就是欧洲目前的人口是由多次移民潮留下的遗产造就的。类似的过程,似乎也一直在美洲上演着。第一具完成全部基因组测序的古人类遗体,是来自格陵兰岛的被称为萨卡克人的木乃伊。该木乃伊4000年前生活在格陵兰岛的西海岸,并在那里去世。他属于一个被称为多塞特人的古老人群,该人群是在横跨整个北美北极地区的考古遗址中发现的。当一个由威勒斯雷夫领导的丹麦科学家团队在2010年公布了萨卡克人的基因组以后,人们得出了有关北极地区历史的一些惊人的结论。

萨卡克人的DNA显示,他与现代的因纽特人和美洲原住民都没有密切的联系。相反,与他最亲密的、至今仍然存活的亲属,似乎是生活在西伯利亚东部的人群。这表明,人类在完全不相干的场合下至少三次横穿过白令海峡。从考古记录来看,多塞特人大约是在6000年前的某个时间拓殖北极。在消失之前,他们在那里几乎完全与世隔绝地生活了近5000年(至少他们与南部的那些美洲原住民邻居是隔绝的)。他们被图勒文化——也就是今天因纽特人的祖先——取代。图勒文化从西伯利亚的尖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张到整个格陵兰岛。在欧洲,移民的发生似乎有着某种频率。

古DNA告诉我们,发生在美洲的移民潮也有着类似的故事。大约在12000年前,一种相同的技术开始出现在整个北美地区。人们以其最初被发现的地点——美国新墨西哥州的克洛维斯——将其命名为克洛维斯文明。克洛维斯文明最鲜明的特点是那些硕大而漂亮的矛头。克洛维斯矛头是用来狩猎猛犸象的,也可能用来狩猎出现在晚更新世时期的其他动物。克洛维斯矛头的使用持续了几百年,而后伴随着猛犸象的消失突然消失了。这表明,克洛维斯人是第一个到达美洲的人群。他们从劳伦太德冰盖上的一个无冰的走廊(劳伦太德冰盖当时覆盖了现在的加拿大和美国北部的大部分地区)一路南下,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空白的大陆,一个遍地都是猎物的大陆。他们迅速分散开,捕猎巨型动物。当这些巨型动物灭绝之后,克洛维斯文明也跟着消失了。克洛维斯人分裂成数百个后续群体,最终成为今天的美洲原住民。

但是,“最早的美洲人”这一称号是不可能被克洛维斯人一直占据的。在过去的20年中,考古学家在美洲发现了许多遗址,并认为这些遗址出现的时间很可能在克洛维斯文明出现之前至少1000年。这些出现在克洛维斯文明之前的考古遗址的地理分布,以及从这些考古遗址中发现的历史遗存,向人们提出了新的问题:到底哪一条才是人类进入新大陆的确切路径?

安兹克男孩墓葬中的克洛维斯石器

美洲发现的最早的骸骨使这一谜团更加扑朔迷离。最“臭名昭著”的例子就是肯纳威克人,是1996年人们在哥伦比亚河意外发现的一具9000年前的古印第安人的骸骨。研究过这具骸骨的科学家说,他的头骨形态明显不同于现代美洲原住民,而与阿伊努人或波利尼西亚人后裔的头骨形态更为一致。原文地址:http://www.ufo-1.cn/article/201604/900.html

基于这一证据,关于第一批美洲居民的出现时间和起源,存在两个主要理论。第一个理论认为,最早的古印第安人是从西伯利亚穿越白令海峡大陆桥抵达美洲的。而后,他们扩散到了整个北美洲和南美洲。在克洛维斯文明突然诞生之前,他们平静地(从考古学的角度来看)生活了1000年(也可能是几千年)。

另一种理论认为,第一批到达美洲的人是乘船沿着横跨北太平洋的火山带从一个海岛跳到另一个海岛,从千岛群岛到阿留申群岛,再南下到太平洋海岸,而后一路前行,直到巴塔哥尼亚(南美洲的一个地区)。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肯纳威克人和其他一些遗骸的头骨形态很奇怪,而且这些奇怪的头骨形态出现在早期抵达南美洲西海岸的人类身上。之前我们认为,在如此久远的过去,这种规模的航海活动是不可能的。现在,根据考古学和遗传学研究,我们知道,澳大利亚的土著居民早在4万年前就已经越过了托雷斯海峡。3万年以后的古印第安人,为什么不能做出同样的事情呢?

安兹克男孩的基因组显示,他与几乎所有生活在今天的美洲原住民都有关系。

太平洋迁移假说背后的逻辑很有说服力。然而,该假说迄今还没有得到遗传学证据的证实。2015年6月公布的肯纳威克人的基因组表明,他是如假包换的美洲原住民,没有一丝一毫阿伊努人、日本人或太平洋岛民的血统。这一结果有助于平息这个争议。这个争议已经发展到了略带种族幻想的程度。

对人类定居美洲的历史来说,取自另一具遗骸的DNA可能更为重要。

安兹克男孩是目前我们已知唯一的克洛维斯人。这是一个两岁的孩子,于12000年前被安葬在美国蒙大拿州西部,在他的周围环绕着一堆属于克洛维斯文明的文物。2014年公布的安兹克男孩的基因组,表明他与几乎所有今天生活在美洲的原住民都有关系。奇怪的是,该基因组还显示,他与南美洲原住民的关系,要远比与北美洲原住民的关系更为密切。

所有的南美洲原住民与其拥有共同祖先,而只有约80%的北美洲原住民与其拥有共同祖先。这表明,虽然克洛维斯人是大多数美洲原住民的祖先,但是,在他们到达美洲大陆之后不久就出现了一个人口瓶颈,从而切断了南北美洲之间的基因流动。南美洲原住民是第一批登陆美洲的古印第安人垂直传续下来的嫡系子孙。在北美洲,古印第安人的血统被后来的移民慢慢地稀释了。这些后来的移民中就包括将因纽特人的祖先带到北极圈的移民。

从古代遗骸中找到的基因告诉我们,人类定居美洲的历史似乎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只涉及一个单一的、相当同质的基础人口,他们一次性地全体跨越了白令海峡,然后迅速在美洲这片人类从未涉足的大陆上扩散开来。然而,现代基因告诉我们的故事似乎更为复杂。2015年7月,哈佛大学和哥本哈根大学的研究人员宣布,他们分别独立地发现亚马孙土著人、澳洲土著人和巴布亚新几内亚人之间,有着虽然微弱但十分确定的血缘关系。

为什么来自东南亚的基因出现在巴西雨林,而不是美洲的其他地方呢?两个研究团队给出了不同的解释。丹麦团队认为,大洋洲人的DNA流入美洲,是发生在最早的人类定居美洲之后、欧洲人与美洲发生接触之前。根据他们的说法,这些基因可能像小孩子玩的“跳房子”游戏一样,通过一连串的混血个体穿过了阿留申群岛,最终传遍北美洲和中美洲。哈佛团队认为,它是由一个绰号叫作“Y”的人口带入美洲的,“Y”是最早定居美洲的先驱群体中的基础成员。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谁是第一个穿过白令海峡的人就显得出人意料的多元化和国际化了。

对史前史研究来说,古基因组学是一个强大的工具。但是,古基因组学目前仍处于起步阶段。人类历史上首次真正使用古细胞核DNA开展人口学研究——使用几十个样品而不是单一样品——只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就目前而言,我们采集自美洲的古基因组只有两个。对于世界其他地区,如非洲、南亚和东亚,我们要么只采集到一个基因组,或者干脆一个也没有。由于可用的数据非常少,所以通过古DNA的镜头看史前世界就如同管中窥豹。大量的惊喜还在等着我们去发现。现在面临的情况,有点儿像碳14测年法发明之后的考古学。一场革命正在扑面而来,但我们还不知道它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延伸阅读

2015年10月8日,科学家首次对来自非洲的古人类的基因组成功测序。结果表明,约3000年前从欧亚大陆返回非洲的大迁徙的规模比以前认为的更大。

该基因组是从4500年前埋葬在埃塞俄比亚高原莫塔洞穴里的某个男性的头骨中提取的。这是从非洲获得的首个完整基因组。

基因组中占到5%。

在过去3000年里,从遗传学角度来说,这次古代大迁徙的发源地已发生了巨大变化。但是,研究报告作者、剑桥大学动物学系教授和研究员安德烈亚? 马尼卡和他的同事认为,就遗传学而言,现代撒丁岛人与古代近东农民最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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