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3月29日,陕西省临潼县的骊山北麓,西距秦始皇陵约2公里处,西杨村抗旱打井的9位农民,偶然地挖出了一些真人大小的俑头、躯干和大量的陶俑碎片。这次,农民们将发现新“瓦爷”的消息,向乡领导作了报告,乡里再向县里作了汇报,县文化局随即派人,前往打井现场了解情况,并将相关文物带回县里,经过几十天时间的工作,几尊完整的武士俑,终于被拼接、修复成功。
出土了如此重要的文物,无疑是考古史上的一件大事。在掘井的现场,前来参观的人群络绎不绝,人们又好奇、又兴奋,总是围着考古人员问个不停。有的问:这里距秦始皇陵这么近,会不会就是秦始皇的陪葬品?有的问:秦始皇陵到这里,中间有好几条大冲沟,它怎么可能是秦始皇陵的一部分呢?有的问:打井中挖出的瓦爷,是不是和陵上过去出土的陶俑都一样的呢?有的问:埋在地下的木头,没有大量的空气,是怎么燃烧起来的?有的问:为什么只是看到一些铜的兵器,而没有其他铁制的兵器呢?有的问:听说井底下有一道砖墙,那是什么样子的?有的问:不知道地底下,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瓦爷啊?
由于提问的人实在太多,考古人员很难一遍又一遍地作出答复,这种情况之下,不管你信不信,各种各样的传言也就迅速地出现了。有的说:早就听老人们讲,这地下过去也挖出很多像人一样大小的陶人来,认为是不祥之物,就把它打得粉碎了。有人说:地下挖出的砖,质地很好,上面有字,好像能卖个好价钱。有人说:听县文化馆的干部讲,地下挖出的陶人,好像是秦代武士俑,如果是这样,那意义就大了。有的说:这里距秦始皇陵很近,可能是秦始皇的陪葬品。有的说:皇帝死了总是要有人给他陪葬的,最早用活人陪葬,后来用俑来代替,秦始皇生前就为自己预修了陵墓,陶俑肯定就是为他陪葬的。
虽然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些俑是秦始皇的陪葬品,但也有人提出了一些疑问:如果这些俑是秦始皇的陪葬品,为什么在史料中一点记载都没有呢?如果这些俑是秦始皇的陪葬品,为什么不放到秦始皇陵的里面去呢?过去在秦始皇陵附近出土的跽坐俑,个子都很小,头上梳的发髻不歪不偏,为什么这边出土的陶人,个子都很大,头上梳的发髻却歪到一侧,差别实在太大了,让人无法相信这同时都是秦代的风俗习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这边的陶人所要陪葬的可能是另有其人,为了能进一步弄清情况,最好能够去查阅一下,历史上还有哪些人是葬在骊山北麓这块土地上的。等这些材料找到了,最终的答案自然也就出来了。
现场那是七嘴八舌、精彩缤纷,但也说明公众对于秦俑问题的关注程度。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看,这是产生多元学术思想的良好基础,学术上有不同的意见是正常的。比如,1974年7月7日,当国家文物局的代表,会同中国社科院考古所、陕西省文物部门的专家学者,来到西杨村进行实地考察,当他们看到这里与秦始皇陵有2公里的距离时,就纷纷提出意见:秦始皇陵的陪葬坑,怎么会放到如此遥远的地方?至于陶俑的时代、性质、属主等问题,还不能作肯定、准确的判断。
国家文物局的任际奉处长,1976年看到一份对秦俑提出质疑的材料后,也曾表示“秦俑定性确实很匆忙,文章提出的问题,谁也没有办法回答出来。”中国考古学泰斗夏鼐先生,在1983年10月25日曾致信陈景元说:“目前,我还是赞同原来的说法,但我的观点也不一定对。”后来,他又亲口告诉陈景元:“当年对于秦俑的定性,最多只有70%的把握。”1982年前后的一段时间内,胡乔木、梅益等领导同志,曾多次明确地批示,在秦俑研究的过程之中,应该容许发表不同的学术观点。因为只有提倡平等交流、自由讨论,才能使学术工作不断地推向更高的发展阶段。
秦俑“定性”的本身,是一个单纯的学术问题,世界在迎来了21世纪,还秦俑本身的一个学术面貌。学术争鸣的问题,归根结底是学术界本身的问题,任何非学术性的因素,对于学术活动的各种限制、干扰和影响,应该全部加以驱除,进而创造一个正常、宽松、良好的学术环境。谁都知道,笔墨官司,有比无好;关于百家争鸣的问题,完全学术性的,在各种报刊上争来争去,本身是一件好事;对学术思想的不同意见,什么人都可以谈论,无所谓损害什么人的权威。其实“百家争鸣”,一直是我国积极提倡和推行的学术方针,这一方针无疑是十分正确的。
科学是最高意义上的革命,如果没有学术的自由,就不可能有名副其实的科学创见。正是改革开放的时代精神,才让人们能够从学术角度,去重新研究秦俑、认识秦俑,并且提出新的学术观点。我们主要的目的是要去证明“秦俑的主人不是秦始皇”。另一方面,对于谁是秦俑坑真正主人的问题,也以大量的考古资料和文献记载为依据,进行了全面、系统、周密、科学地分析和论证。学术问题,不争不明;学术争鸣,越争越明;学术无国界,学术无禁区,为了对有关秦俑的这段历史,负起真正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