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去辽西山区教书。村子真的很远。村子东坡的山坡上的小学有很多教室，但是一年级到六年级只有四五十个学生，所以实际上只占用了两个教室，一、三、五年级一个，二、四、六年级一个。我负责教一年级，三年级，五年级，二年级，四年级，六年级由一个姐姐教。要不是在家照顾卧病在床的老人，她早就走了。我平时住在村里，因为村主任说年轻女教师住在村外不放心。目前在东北农村，青壮年外出打工，留守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这是新常态，不足为奇。
因为学生少，我们上课一般都要拼教室。我的教室里只有大约二十名学生。我给一年级上课的时候，三年级和五年级的学生都是自习或者做作业。孩子不闹，只能哄，只能恐吓。有时候我生气的把课本一扔，说，大闹一场，我明天就回城里去！孩子们会马上安静下来。我怎么忍心面对那双可怜的眼睛？
小孩子可以哄，可以吓，但是老鼠从来不信这个。这个教室是几十年前在北京平建的。虽然地面已经铺了水泥，但啮齿动物的牙齿可谓天下无敌。再加上当初用的水泥标号低，这么多年都成了豆腐渣。往往在光天化日之下，半尺多长的老鼠公然出现在教室里，甚至跳到讲台上。
我天生怕老鼠，看到老鼠在我脚下游来游去，我就大惊失色。一时间，教室里充满了兴奋，胆小的孩子都在哭。胆大的男生在用扫帚打，向老鼠扔石头和土块，一片狼藉。为此，我动员学生把猫从家里带来。但是现在农村有多少猫呢？而且，猫是叛徒！最后有同学把从亲戚朋友家借来的养尊处优的猫带来了。当他们看到老鼠时，他们没有咬，而是跳出了窗户。
后来我也去找了几次村主任，建议买捕鼠器和杀鼠剂。没想到，主任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不敢再试了。想想，学生也不小了。如果他们疏忽大意没有照顾好，哪个手脚被夹了，或者老鼠药被孩子送进了嘴里，那问题就大了！不不不。我说，那就用水泥把教室地板重新刷一遍。还是苦笑着，主任说，钱在哪里？
有一天放学，初三的小邱故意留在最后，小声对我说:老师，我会打老鼠。我已经杀了我的老鼠！
我很震惊。小秋才十岁，瘦弱，一个少女。她平时不爱说话，但学习很努力，从不耽误作业。问:怎么称呼？
小秋说:反正我可以打电话，你一看就知道。但是，我想晚上玩。天黑后我不敢一个人呆在教室里。老师可以陪我吗？
我说，好吧，我陪你，但是家长会让你晚上一个人出去吗？
小秋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但只是一瞬间，她又咧嘴一笑:我也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唉，又一个留守儿童，孤独。
那天晚上，我把小秋拉到我家，煮了挂面，给她做了两个鸡蛋。上学前，小秋说:我回家，总要带个杀老鼠的武器！
在村口，我再次见到小秋的时候，她还背着一个背包，手上什么都没有。问:你带武器了吗？给我看看。
小秋还在笑:隐藏的武器不会轻易给人看的，放心吧！
那天晚上，天空空挂满了月亮，教室里布满了银辉。小秋特意选了这样一个晚上打老鼠。这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吗？秋拉，我坐在暗处，掰了个饼撒在脚下，示意我不要出声。果然有两只老鼠。我正要提醒小邱，他突然开枪，把什么东西扔了出去。砰，一只老鼠掉了下来，另一只瞬间消失了。小秋把扔过来的东西往后一拉，把死老鼠远远地踢到墙角，又坐回到我身边，低声说，老鼠是鬼。如果你不开球，其他什么也不会来。我去拿她放在桌子上的小东西看。小秋赶紧拉开我的手说，老师你别动，脏死了。
果然是hidden weapons老10斤秤的铁做的小砝码。据说里面灌了铅，现在市面上偶尔能看到。因为系着两米多长，细长结实的尼龙绳，重的小物件放出来也能感觉自如。我很惊讶，这么小的女生有这么一手，稳，准，狠。很难相信她没有亲眼看到。
那天晚上，小秋杀了五只老鼠。本来可以有更多的，但是到了半夜，第六个出现的时候，小秋突然大发慈悲。这是一只大老鼠，又高又瘦。重要的是，它后面跟着三只老鼠，好像刚从窝里出来，一只夹着另一只的尾巴，形成一长串。当我问为什么不打电话时，小秋发出了一声与年龄不相称的叹息:如果我杀了老大，三个孩子就都没有妈妈了。唉，够了。至少十天半月，老鼠不敢出来。这东西有记忆。
那天晚上，我和小秋就睡在我家的土炕上。我问:为什么不跟父母去外地？小秋说:我爸爸和我爷爷一起下矿，都死了。我母亲又结婚了，但我不想成为一个累赘，所以我没有去。我问:那你为什么不跟你奶奶在一起？小秋说:我的奶帮叔叔阿姨看孩子，都比我小。我再问一遍:谁教你称体重的？
小秋说，村里的孙爷爷。孙爷爷说，女孩子一个人在家，不能没有防身。所以，我晚上睡觉都是把体重压在枕头上。爷爷还说梁山泊里有一个英雄，他的名字叫无箭张青。他用这种方法来控制敌人，而且他已经很老了。老师，你一定要保守我体重的秘密！
我只在那个小山村呆了两年。今天在街上看到半大的女生，还时不时发呆。小秋都长这么大了吧？她还好吗？
